原序
这本回忆录──《解脱自在园十年》,是佛使尊者年轻时代的自传,也是《青年佛教》系列丛书的第一本。我们相信这部作品会帮助现代年轻人从另一个角度学习到:一位年轻的理想主义者如何受到泰国文化遗产中佛陀教法的感召,去探索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作者在一九四三年十月写了这本回忆录,当时他三十五岁,虽然这件事发生在近半个世纪以前,读者仍然会觉得自己密切地契入作者的生活及精神中。一方面,可能是作者撰写这回忆录时,与年轻人有同样的心境;另一方面,或许是他追寻的历程,能不受时空限制,与人类内心的普遍经验同游。从后者看来,今天年轻的一代将能从这本书中找到精神食粮,尤其会在年轻时代就充实自己,以备将来能为社会做些有益的事。
佛使尊者有特别坚强的意志力,而且能遵从传统的理想,终生做一名清净的梵行者。有心贡献生命以服务社会的年轻人,不需要规定自己一定要过多久的出家生活,只要他能循着如下的方向训练自己,就能认识各种层次的快乐,并进一步认识自我。训练的项目包括:训练自己一无所有、过孤独的生活、面对恐惧、禅修、以科学方法研究自己的心念、练习止观、使自己做事能负责而不执着等。这训练对个人的生命非常有价值,它藉由领悟某种层次的经验,而增进对世间及生命的了解;它突破了正规教育,能支持和帮助个人坚毅不懈地追随理想,而不致于丧失机会,或轻易向腐败系统低头,或与之同流合污。能这么实践,就可以为改造自我立下稳固的基础。
以历史眼光来看,我们可从这本书了解到佛使尊者的理念和推展有成的事迹(现在普遍称它为「解脱自在园运动」)的背景,解脱自在园的最初十年,已将基础打稳,其后的活动因此而能继续发展茁壮。这本书可同时被当作是一个回忆及启示,尤其能帮助为利益人心而过梵行生活、修持佛法,并从事佛教改革的僧青年,更广泛地造福大众。而佛使尊者写这本书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此外,泰国语言学家也认为本书文字优美、描述生动,是目前最优良的文学作品之一。事实上,当泰国社会科学协会的大学出版社把泰国文学的经典之作编辑成册出版时,也收录了佛使尊者的这部作品。
这部作品在很久以前就付梓,现在无法在书店买到,只收藏在某些资料里,多半没有广泛地流通。我们于是征得作者的许可再版发行,并做为我们新系列的第一本书。
帕查.巴山纳达摩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七日
英译序
这本英文版的《解脱自在园十年》(The First Ten Years of Suan Mokkh)是为了庆祝泰国高僧佛使尊者八十四岁生日,于一九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出版的。
泰文原本于一九四三年首度以短文刊登在《佛教》杂志(Buddhasasana)(泰国素叨他尼府猜耶县法施基金会的定期刊物)。从那时候起,这篇著作多次用不同的标题,以文章或书籍的方式再版,如一九八二年悟松园基金会(Suan Usom Foundation(出版《解脱自在园五十年》第二集时,《解脱自在园十年》就以文章的形式出现;而一九八四年出版,一九八六年由巴查拉耶桑杂志编辑部再版的《年轻佛使的自传》颍以及一九八九年法隆解行基金会(Vuddhi-dhamma Fund for Study and Practice of Dhamma )出版的《解脱自在园十年》,就是我们这英译本所根据的泰文原本。
就如一九八九年泰文本所提到的,佛使尊者这部深具启示性的作品,描述着泰国素叨他尼府猜耶县解脱自在园的早期几年,以及他所领导的运动。泰文本的文字优美、描述生动,被认为是卓越的现代泰文作品。在英译本里,我们已尽可能准确地传递出尊者原用语词所表达的意义,期望非泰系的读者也能和泰文读者一样享受到同等的法益。
本书的出版得到许多人的协助,本会对这些人、译者及出版社感激不尽,尤其要感谢素叨他尼府猜耶县解脱自在园的尼拉瓦诺沙弥帮忙校阅本书原稿。
法隆解行基金会
一九九○年五月
远离曼谷
一九四三年,素叨他尼府猜耶县本里安镇
大约一九三一年年底,当我还在曼谷读书时,我与弟弟法使居士(注一)信件往来频繁,信中我们一直在策划要尽最大的力量推广禅修。那时,我们就决定在一个隐密的地方设立禅修中心,供所有想加强禅修的比丘或沙弥使用,这当然包括我自己在内。我们希望在这属于佛教世纪的关键期,能为佛法的发扬光大尽一份力量。虽然猜耶县并无幽美的洞穴或高山等天然风景的衬托,但我们都认同在此设立禅修中心,因为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处所。由于资源有限,我们将以现有资源做能做的事,如果有更具力量的人以我们为榜样,就可以有所依循并协助弘扬这志业。希望这项志业至少能引起佛教徒的注意或思维,并激发他们对推广禅修产生兴趣,或使他们本身更喜欢禅修。我相信即使我们只扮演鼓舞激励的角色,也是非常值得的。达成以上的共识后,我在一九三一年年底,离开了曼谷。
本里安镇迈寺是我住的第一个僧院,我在那儿待了一个月,后来我们找到一个显然是该区最好的地方,四、五位好友便在那儿搭了一座茅屋。如果我没记错,我是在一九三二年五月十二日左右搬进去的,同年六月,泰国政体由完全的君主政体变为半君主的民主政治,所以解脱自在园的创始日期刚好可以用一句很短的话来牢记它──「与政治体系变革同一年」。我们认为这个巧合对我们搬进新的地方是个好征兆,我们希望藉这个因缘尽全力修正、改进许多事情。
当读者进一步知道,解脱自在园头两年的事情几乎只涉及我自己时,也许会感到讶异,这是因为那段期间解脱自在园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当时,别的府县没有人知道「解脱自在园」的存在,因此第二年就开始发行三个月一期的《佛教》杂志,一直到第三年才有比丘及沙弥访问此地,也就是说不论结夏安居与否,我独自在那儿待了两年。
(注一)法使居士(Mr. Dhammadasa Banij)即是作者的弟弟,为了使佛使比丘能继续当出家人,他中途辍学帮忙家里的店业。见附录一,作者的信。
「疯和尚来了!」
解脱自在园的创立以及我在那儿独修,只有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知道,当地的居民,尤其是离解脱自在园最近的泰国回教徒,大部分都不明白我们的用意,某些人可能就自己猜想我们要做什么。在那儿的最初几天,当我早上出去托钵时,他们的小孩会跑开而且很激动地大叫:「疯和尚来了!疯和尚来了!」他们认为我有精神病,被拘禁在这荒废的庙宇接受治疗,因此,他们必须对我加以防范。许多个月后这种误会仍然无法解除。
这件事很好玩,但同时也证明其他人怀疑我们真正的志业是什么。当法施社(Dhammadana Group)的活动刊登在全国性的报纸后,许多人对我们误会很深,认为我们是以宗教为幌子暗中谋利。也有许多人认为我们造成了比丘及沙弥的困扰,因为我们泄漏了很多法师认为不应该给信徒知道的讯息。更有些人写匿名信给宗教厅的长老,煽动长老对我们产生误解,甚至痛恨我们,幸好长老们善意地告诉我们关于这些信的事,以及他们对我们的真正看法。大约花了十年的时间,才使各方面有了相互的了解。但这并不表示一开始就没有人了解我们,事实上有许多人大力支持我们的理想,他们钦慕的信件多得无法全部保存下来。
我之所以花这么多时间来谈这件事,是想说明:任何不寻常的运动,不论其推动者的权势和影响力如何,自然会在某方面被某些人用悲观的眼光看待。与有影响力的改革者不同的是,那些不同意的人,不敢当面站出来表达看法。因此有心致力于改革、修正或改进的人,不必在意那些误会的人恶意毁谤,因为世界上就是会有这种人存在,只要真诚地行动,就会得到真诚的回报。我们事先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介意这些事件,令我们觉得有趣的是,它们果真在意料中发生了,也因此我们似乎变成了道地的预言者。
惊吓只是无谓的幻觉
起初我在解脱自在园所住的地方,只是一个有泥土地、茅草顶、铁皮墙的小茅舍,占地大约三、四个担架宽,它的旁边是一间镀锌的小铁皮屋,用来供奉一尊大佛像,这间小铁皮屋最初并没有墙壁,它是在一个已倾颓的布萨堂(注二)地基上搭建起来,遮护佛像的。这间寺至少已八十年无人看管,茂密成荫的老树枝桠横展,已侵占到这寺的周界。除了我的小茅舍,及这间供奉佛像的小屋,外面就是一片幽密的森林了。在我来以前,这是一个可怕的无人地,许多大男人因害怕鬼神或精魅,即使大白天也不敢单独来到这儿,因此这里长满了大树及爬藤类植物。附近除了五百米外一座供我取水用的破旧石井外,其余都是天然的景物。
这是解脱自在园最初两年的素描,与现在印行在《佛教》杂志上的照片,或你目前亲自造访所见的景象完全不同。老实说,我喜欢当时的解脱自在园,它给予我的助益,是目前这种开垦过的、清洁又舒适的居处所无法提供的。有志进行心灵训练的人,应该记住这一点。因此我将对解脱自在园头几年的情形多介绍一些,以供有志进行心灵训练的行者参考。
佛陀在巴利文经典怖骇经(Bhayabherava Sutta)【译注一】中所述一切有关恐怖的事,我都曾有深刻的体验。这是因为我和大多数的读者一样,对森林并不像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一样熟悉,所以即使我曾经研读怖骇经,一旦独居于如此幽僻的地方,仍然禁不住地害怕。怖骇经的部分经文如下:
……森林中的寂静处是难以适应的。寂静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大多数独处的时刻也不是愉快的,森林似乎会使还没有达到三摩地(samadhi)境界的比丘心神不安……
婆罗门(Brahmana)!我突然兴起一个念头,认为半月半月的初八、十四、十五日晚上【译注二】应该挂单于神圣的寺院(arama)、神圣的丛林、神圣的树下或任何足以使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也许我可以因此捕捉到恐惧害怕的真实化身。婆罗门!我曾在那些特定的夜晚中住过那样的地方。
婆罗门!当我住在那样的地方,一只孔雀把枯枝从树上扫落,风吹落岩屑、树枝或树叶时,我都受到惊吓,并了解什么是恐惧,后来我更进一步想:为什么我会对自己的惊吓感到苦恼?我决定停止这种惊吓,其方法是当意外惊吓发生时,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
婆罗门!如果我在经行时受到惊吓,我强迫自己继续经行,以抵抗所受的惊吓,在那段时间我从不站立、坐下、卧倒;如果我在站立时受到惊吓,我强迫自己继续站立,以抵抗所受的惊吓,在那段时间我从不经行、坐下、卧倒;如果我在打坐时受到惊吓,我强迫自己继续打坐,以抵抗所受的惊吓,在那段时间我从不经行、站立、卧倒;如果我在躯卧时受到惊吓,我强迫自己继续躯卧,以抵抗所受的惊吓,在那段时间我从不经行、站立B坐下……【译注三】
以上经文足以说明对抗人类本能的恐惧是多么困难。我还在曼谷时曾经拟定对抗恐惧的原则,后来证明是无效的,因为对抗恐惧不在原则的多少,主要是意志力、觉察的速度和对情况是否熟悉。
在寂静的夜晚,独处于隐僻处的滋味,实在无法用语言叙述清楚,也无法向一个不曾居住于森林中隐僻小屋的人说明白。一旦你意识到将独处于没有任何庇护的地方时,似乎立刻就有一股力量把你的意志攫走,所以当突然的干扰或喧嚣第一次发生时,你会无法避免地受到惊吓。但是,随着个人意志力的增强、觉察速度的加快及对情况较熟悉后,所有的意外将渐渐化为平常。
因此,你必须给自己最少七天的时间练习对抗恐惧,直到有满意的结果。
有几天清晨,我外出托钵,走在临近大池塘的草间小径途中,曾经停步等一只公水獭,它在沙堆中打滚并不时立足起来窥视我,直到它离开后,我才继续上路。因为那只公水獭距离我大约只有八、九公尺远,它的头高高抬起,大约可到我胸部的高度,它立足窥视我的姿态,就像在向我挑战要进行一场搏斗,我与大多数读者一样,从来没有面对这种困难的经验。此外,我正处于遵循佛陀教诲以进行自我训练的最初阶段,根据佛陀的教诲,人不应该与敌人对抗,同时也不应该保护自己,更不可以在惊吓中逃走或退缩,在这种情况之下,读者可以想象,我除了静静站住,等它自行离去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另有一件事也非常奇妙,那就是我发现自己好乐对知识进行研究和验证,因为很多时候,它给我很大的慰藉。如果我的身心正处于意志坚强而醒觉的状况,我喜欢做一些实验,有时甚至幻想被老虎或蛇咬到、被鬼追赶,或者邀请恶魔来与我交谈,因为这样做,我就有机会研究它们,同时也可以测试自己的意志力。
但是,运气似乎从来没有降临在我的身上,惊吓实际上是无谓的幻觉,而我偏偏愚痴地沈浸在这种幻觉中,受了惊吓也真是罪有应得!因此,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智慧或理性保护自己,那么获得安全和拥有更深入研究的机会,就指日可待了。
无论如何,一向令人恐惧的事将会变得稀松平常,有时甚至有趣。渐渐地,我们将发现自己几乎脱胎换骨,我们越朝这方面精进,惊吓对集中心志所造成的障碍就越脆弱。最后,障碍会消失,这时我们就可以在寂静的深夜里独坐于旷野,除衣服以外,没有任何的保护,并且能随心所欲集中精神于自我训练。
以前我认为独坐于隐僻的地方时,可以靠围墙或伞之类的保护来减轻焦虑,但是,此时我必须告诉每位学习自我训练的人,千万不要这么做,因为一这么做,你的心将无法真正得到解脱。相反地,你仍会焦虑,并且培养不出足够的意志力,当以后再也没有这些保护的东西作为心灵的依靠时,你仍会重陷凡夫的恐惧之中。
(注二)布萨堂(Uposathagara)即是说戒堂,是比丘举行重要会议和仪式的主要场所,例如半月一次的诵戒和受戒的仪式等。
【译注一】怖骇经出自南传大藏经中部。经中佛陀以自己独修的经验,教导生漏婆罗门(生漏是婆罗门的名字),依于闲林时如何降伏怖畏惊骇,精进禅定,乃至得解脱。
【译注二】古印度计算日期是把一个月分为白月(上半月)和黑月(下半月),各有十五天,而其中第八、第十四、第十五日是传统斋日──此习俗至今仍为世界各地佛教徒所沿袭。
【译注三】依《大藏经补编》第六册,第九十至九十一页,沙门芝峰据日译本重译之文如下:
……闲林静居,僻陬独处,颇不易耐,远离为难,独居无乐。未得三昧比丘,宁无夺意。……
婆罗门!我由是作如次思惟:「我以每月十四日、十五日、八日,为特定之夜,于闲林、冢间、森林、古庙、树下、祠宇、可怖畏处,敷设床座,而自安位。以期必见畏怖惊骇境界。自尔以还,我每逢特定之夜,即安住于身毛竖立,可怖畏处。」
是时,我所住处,野兽咻咻逼近,孔雀踏断树枝,长风吹动落叶。时我思惟:「是即畏怖惊骇欲来欤?」继而思惟:「我何故祇期望畏怖?我宁期望如实有畏怖惊骇前来,我将于如是如实以降伏之。」
其时我乃经行,彼畏怖惊骇,益迫我侧。我唯经行,不立、不坐、不卧,而降伏彼畏怖惊骇。婆罗门!当我伫立之时,彼畏怖惊骇,又迫将来。我唯伫立,既不经行,亦不坐卧,而降伏彼畏怖惊骇。我端坐时,彼畏怖惊骇,迫近我前。我唯端坐.不卧、不立、亦不经行,而降伏彼畏怖惊骇。复次,当我侧卧时.彼畏怖惊骇,又迫将来。我唯侧卧,不坐、不立、亦不经行,以降伏彼畏怖惊骇。……
大自然给我的教诲
中午,森林又回复自然的宁静。鸦鹃似乎有发出休息信号的责任,在它的叫嚣声中,所有的鸟都停栖于树干上,有的甚至打起盹来;松鼠不再跳来跳去;野禽在它们的坑洞中藏起来;小动物也躲起来休息;它们有的已经吃完早餐,有的是害怕中午炙热的阳光。寂静因此笼罩整个森林,有时甚至没有一丝风,一片沈寂的气氛就像是在深夜中,此刻不在中午进第二餐的比丘就有另一段祥和时光了。隐居于森林若无法适应自然界这样的规律,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当我们的身心处在宁静的境界时,森林中有时会突然骚动。我曾注意到这正是危险即将来临的警讯,因为鸦鹃还没有发出午后的信号,所以这种喧嚣不是由于动物从午休中苏醒过来,而是真的有了危险──一些大鹰在天空盘旋,只要这些大鹰还在附近,森林里的动物就不停地大声嘶叫。当时解脱自在园境内,大约有四十只以上的松鼠和数不尽的小鸟,这些小鸟和一大群野禽,会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大声嘶叫,彼此警告,叫声听起来似乎在哀求援救,会让不曾听过的人为之悚然。
如果没有上述的意外发生,森林会一直保持寂静直到午后,这时鸦鹃将按时发出信号,所有的动物一只接着一只苏醒过来,森林又恢复原来的生机。
在一个明月高挂的深夜里,我突然被邻近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吵醒,一面仔细聆听,一面慢慢坐起来,推开窗户,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屋外七、八公尺远的地方,有四只野猪在一起吃东西,那时我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有一丝喜悦:他们一定就是某个清晨我推开房门时,吵吵杂杂跑入森林的那群野猪。老友重逢的感觉真好!
傍晚时分,即使是一只鼷鹿带着它的小鹿,一只鹌鹑和尾随在它身后的幼鸟,都显得非常可爱;各种鸟儿轮唱起歌儿来,让人以为它们白天或夜晚都出现;有些鸟儿则美得叫人几乎不敢不相信,它们不藉神助就可自然长成这样。夜晚下雨时,出现最多的就是地洞里的蝮蛇(一种毒蛇),被这些蛇咬到的人,脚会剧痛、腐烂,甚至脚趾脱落,但每晚最多的还是蚊子。以上这些自然环境给我许多永不厌倦的教诲。
早期,在我离开村庄隐居于森林的日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令我沉思,这些新的感觉多到无法一一写下来。而那些具有深刻意涵与难题的情景,只有未经人为改变的大自然才能提供。随着岁月的流逝,解脱自在园一点一滴地被改变,多年来形成的变异,已无法重现当年给我许多痛苦教诲的原始风貌。今日解脱自在园的周遭环境凉爽舒适,但已不能回复往日的景况,几乎无法给学习自然的人任何激发思考的教诲,然而这也是因为我们学习其他事务,而取代了向大自然学习的机会。
夜晚的心灵最清醒
所有的生物在晚上真的都睡着了吗?绝对不是!透过学习自然,我们会发现夜晚竟是整个世界最活跃的时刻,那是非常微妙的清醒状态。
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动物在夜里都是清醒的,并且工作忙碌,喧嚣不下于白天,只有「世俗的人」与某些动物才会昏睡。对「修法的人」而言,夜晚的心灵最清醒,因为白天几乎全心在生活琐事上打转,而无法深入安住于宁静中;到了夜晚,一切俗事已了,生机再现,心灵也比白天更清醒,因此内心充满着能看清事物的光明,也唤起了活力。他们的身体也许入睡了,但心灵总是醒着的,随时准备去观察万物实相,而且不会觉得疲倦。相反地,白天有各种工作要做,有客人要招待,还要帮助别人,由此所产生的疲惫感会使人头昏脑胀,精疲力尽,并且心智迟钝,就像是昏睡一般,这与深夜时分的宁静大不相同。
因此,我有一个看法:「法」不像世俗界一样在夜晚入睡,却在很多方面与世俗界正好相反。事实上,有些小动物在夜晚保持清醒,并且活力充沛。举例来说,白蚁就在晚上走得比较快,至于白蚁是否属于「法」的动物,则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世俗的人既不在白天醒着时拥有「法」,也无法在夜晚保持清醒,这也许是人类渴望永久和平,而世界上却始终缺乏和平的原因。
品尝全新的心灵滋味
独处时再好不过的是:练习清醒并控制自己保持清醒,而在任何时候都能随心所欲。
一旦身心安适于森林的环境,人的心力就更容易集中,达到像孩子游戏时全神贯注的机会也大增,因为此时不需花费很大的功夫就能集中心力。举例来说,我曾经把盛了饭粒的钵盖放进浅水内,小鱼儿便绕着金黄色的钵盖吃饭粒,我以游玩的心只注视了一下子,以后的数个夜晚,回想起小鱼儿时,我仍然可以保持它们清晰的影像,甚至可以把它们活动的影像,栩栩如生地任意放大或缩小,我把这称为「小孩式的禅定」,这种现象在很多方面与成人的真实禅定是一样的,差别只在于它是随缘地把大自然环境当作心念专注的对象,而这是相当不正式的。但是如果我们经常运用这种游戏方式,将会出乎意料地发现,困难的事变得容易处理多了。
甚至对从事教理研究等事而言,独处也是绝对有利的。在曼谷研读三藏经典(Tripitaka)的效率最多只有在寂静森林中的四或五分坐@,而且有不少课题在闹区读起来效果极差,甚至无效。
在寂静的森林里,详细观察大多数(即使不是全部)的课题,思路会更通畅、更连贯,所写的文章也比较生动,然而是否每个人都有同感,这就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印证了。
谁都会相信,要品尝各种不同的、全新的心灵滋味,在曼谷那种人烟稠密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在那样的地方,风气就是一种障碍,因为弥漫在高密度环境中的意识之流,总是与森林中的完全相反。
所以,修法的地点也很重要。关于这一点,我曾说过,由于必须直接向大自然学习,我们只有尽量设法住得愈靠近自然,才可能达到这种理想,就像我当初选择了解脱自在园一样。将来我们只要以此为准则设立新道场,就可以永远靠近大自然,并且完全离开人文活动、商业广告和送往迎来。
通过「拥有」和「一无所有」的考验
身外之物也值得探讨。初到解脱自在园时,我所有的家当只有一个化缘用的钵、可供饮水的铜制钵盖、提井水的小桶子、必需的衣物和摆在佛前的一盏椰子油灯,这油灯以茶杯充当,提供每天的照明。我孑然一身,因此可以在任何时间去任何地方,不必关门、锁门,也不必交代任何人;同时,我也可以随时想回来就回来,不必担心什么,不需特别注意或照顾任何事,也没必要为任何东西、任何人负责。我认为自己相当渺小,郄像鸟儿般地自由。我的思路通畅无碍,但也可以一无所思,内心只有难以形容的轻安,充满愉悦而且从不厌倦,就像啜饮非常清洌的水一般。打从我出生那天起,从未感受到依循这种方式生活时所得到的轻安──好像身体完全不存在了。
到此为止的一切状况,我都觉得满意,以致足以克服对未来的忧虑。我有信心,不必打扰别人或请求别人帮忙,就可以找到安乐与满足。我甚至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可以单独活在世上,或者像喜马拉雅山上的瑜伽行者般,不与任何人来往。
后来,我的家当增多了,因为想要出版《佛教》杂志,就必须有纸、铅笔和一些书,那时内心偶尔会起冲突。例如外出时,我就必须把借来的书收藏在箱子里,并且把门关好、锁上,直到回家看见书还在,才能松口气。有一次,外出过了一夜,回来及时发现白蚁正要爬到书堆去,这些书是我从某道场借来的部分藏经,因为当时的法施社还没有自己的藏经,如果白蚁果真吃掉这些书,而使整套藏经缺了这几本,那可就真的头大了。活该!谁叫我像个「城市比丘」,虽然我的本意是要做「森林比丘」【译注四】。
这两种心情常起冲突,有时令我生起放弃继续出版杂志的念头。最后它们达成协议,而这种妥协也是来自我一无所有时的轻安经验,两袖清风固然能使内心产生前所未有的轻安,却也能生起一种智慧,告诉我这种内心的轻安是由于割舍和不执着。
不执着应该不仅是因为身无长物,没什么东西可以执着,更是因为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执着。那么,拥有一些足以利益更多人的东西,却没有执着的负担,可能做到吗?这是很值得尝试的。
当我脑中生起这个富挑战性的想法时,很自然地就产生一份勇气和乐趣,想要承担某种具有约束力的使命。这时,有个念头在心中浮现:不要放弃这项新发现的快乐,但另一个念头却要我向它妥协,以免失去任何一方面。最后,我终于能够两者兼顾。我初次体验到完全割舍的滋味,给了我重大的启示,那就是当需要增添物品时,我知道要如何取舍。这与我从前只知道要执取而不知道如何放下,已大不相同了。【译注五】
然而,事实上,当我们独处而不需施惠予人时,能得到更大的快乐。但人类可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债,举例来说,由于祖先无私的牺牲自我,才有今日的我们,所以,我们之中,自然就会有人勇于牺牲自己的利益,只求利益他人。
但是,对一个乐善好施的人而言,要怎样才不会损失过重呢?这个问题我们可得自行解决。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并且保证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达到目的,那就是:两袖清风地出去独处一段时间吧!最后,它一定会帮助你找到答案(解决的方法),而且所获得的心力也能让你顺利克服困难。
有意从事心灵训练的人,一定要以正念、正知及敏锐的观察来通过这项考验。因为从内心体验所得的知识,和由阅读书籍推论所得的知识相当不同。因此我想提醒正进行这一阶段修行的同修们,一定要尽全力以最严谨的训练,通过「拥有」和「一无所有」的考验。
【译注四】「森林比丘」与「城市比丘」在泰国是有所专指的比丘类型。「森林比丘」指停栖在荒郊野外森林中的比丘,他们必以托钵为生,随身带着衣、钵、伞、具,赤足行脚云游天下,随缘开示;重视实修、少讲理论,也少主动与共住以外的人接触,更不从事人间婚丧喜庆、生老病死的佛事。「城市比丘」则居于城市,多从事人间活动,如主持开光、新居落成、丧事、洒净等仪式,大众因此较有机会亲近他们;他们对教典的接触又有迥然不同的情况,有重视知识的,也有根本无暇读经的,一般大城市中寺院的僧众,多属此类。当然也有大量的比丘既不属于「森林比丘」也不属于「城市比丘」。
【译注五】一般观念以为不执着是由于身无长物可以执着,佛使比丘则生起一个富挑战性的念头:「拥有物资(有可执着的东西)却不执着,可能吗?」经由实验,他发现为承担使命而拥有一些物品,虽然要花心力照顾它们,仍然可以不执着,也就是执着与否的关键不在物品及责任之有无。
成立禅修中心
由于开始从事著述及杂志的出版工作,又有更多居士、出家众来访,我在解脱自在园的生活由独居变为群居,或者说生活上与许多人有了关连。
我们终于必须盖房子给新来的比丘及沙弥住。另外,也盖了一间小屋供著述之用,并且将书藏在那儿,这样就不必再担心小偷或白蚁光临了。我们也提供许多设备给健康及生病的人使用,又有一个供来访者使用的场所,这场所同时也是我们与其他僧院交流的地方。为适应发展中的状况,我们的生活及共住规约有了变动──加入了一些新的规约。其中一件最重要的事是,来自其他道场的理想同修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只好在解脱自在园培训一些年轻的比丘及沙弥,让教育与著述同时并进,我们的工作才会圆满,也才能顺应未来发展的需求。这项新(教育)工作虽然加重我们不少负担,但由于有规则可以逐渐教导我们如何处理事情,工作于是能顺利进行。
总之,如同各行各业有其独特的行事方法一样,为行者建立一个这样的禅修推广中心,也要有一套特殊的作法。
我们的情况是这样的:成立禅修推广中心是项创新的志业,并无前例可循,它本身就是一种学习及实验,包括个人静修与对外弘法,而后者是借着和别人沟通,直接给予教导或彼此交流。起初,各种活动还没有划分清楚,解脱自在园的许多事务都混在一起处理,后来,有些事情就移到位于达拉镇的法施社办公室及法施图书馆去。达拉镇与早期的解脱自在园及法施社的所在地──本里安镇,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对成立禅修中心有兴趣的人应该注意:如果有个组织想要提升及推广禅修,它就应该到处设站,也要依活动的类别而有不同的管理方式;而且从一开始,就得有足够的人员来负责每一种活动,这样做很快就能如愿地见到成效。
只需几位好友,就足够找到一生的快乐
我在解脱自在园的第三年,开始有位朋友加入,在整个结夏安居期间和我共修。关于这位比丘,我想写一些他的事迹作为留念。他的俗名是迈,姓屯萨伸,法名是沙萨那巴轴多,是从泰国东北部的猜耶贲府来的,为了到解脱自在园,他从家乡一路走过来,和我共住了好几年以后,他因病重而回到故乡圆寂。他很强壮,极有耐力,而且坦诚,是一个最完美的行者典型。他不曾拥有巴利文文凭,也没有完成高级佛学教育,但我因为尊敬他,而破例接受他,后来这里的每个人也都敬重他,这才使我完全了解到:古代精通三藏教典的比丘为什么会那么尊重对佛经一无所知的比丘。这一类比丘不会被情绪所困扰,他们在各方面都表现出沉稳、老实及诚挚。由于他们所受的教育不多,反而能努力学习和发问,而且能忍受训诫,一段时日之后,对想知道的事理就有了相当的了解。他们谦卑、沉默寡言,无法布教,却最喜欢闻法。相处得愈久,他们的行为就愈发显得值得信赖,我们深深觉得这种德行足以赢得诸天的礼敬。
我个人觉得解脱自在园即使只有一个这样的人,就足以称为禅修中心。我认为自己非常幸运,有这么令人满意的人作我的第一位朋友。后来我发觉我们所订定接受僧侣的条件──巴利文文凭及通过高级佛学教育──可能无法达到预期的成果,但我们别无他法。因此我们的修正案是除了法施社常用的职权外,我有权依自己的判断来接受特殊的人。
以这件事来看,有意成立禅修中心的人,也许乐意参考我们的作法来设定某些规则。因为我们不能抛弃规则,也不能设错规则。
我想引用一句名言作为评断──「要确定同伴的好坏,必须长时相处」,这句话果然不虚。正因为如此,要订立统一的标准来接受或拒绝特例并不容易。所以,可能的话,最好是有选择性地接受我们一向熟悉的人,或在自己道场长大的信徒,或见和同解的道友们的信徒,把他们招收来做长期的训练。由于这种心灵训练可能需要许多年,甚至是一辈子,因此不一定要时常接受新成员,当处所住满后,最好不要再招收新人。如果你不要求大功德,我建议你只需要几位好友,就足够找到一生的快乐,并不需要再接受其他任何人。
来自四面八方的行者
此后几年,不断有比丘及沙弥来和我们共住,每次核准就增加一至二人。曾有几次结夏安居期间,总人数达到十人。有些新来的人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成为我们的好朋友,但也有些正好相反,他们公然地散播污秽的言语来批评我们。前者的重要特征是:他们在自己心中所建立的修行标准,几乎和我们的相同。
举例来说,当为了定义「知足」或「简朴的生活」而意见分歧时,前者对我们所规定的某种层次的生活标准会表示认同,后者却认为这么严苛的要求几近于苦行。
另一个例子是关于「常住比丘和沙弥该做那些事、不该做那些事」这个问题。有些人说他们不该每天课诵,也不该看报纸,并且指责一直这样做的人不如法。另有一派人则逐字逐句依循佛经严谨地奉行,比如即使饮用的水已经很干净了,他们还是先将水滤过再饮用,有时滤布不干净,这个动作反而污染了饮水,只因为传统是这么做的,他们也就照着做,这是由于相信薄薄的滤布可以把水中看不见的微生物滤掉的缘故。一旦有任何同修不照着做,遵行的人便会排斥他,而从相反方面来说,反对者则认为遵行者食古不化。另外,还有一种人,也是大部分的行者,则只留心观照自己,他们觉得作法要松要紧是个人的抉择,他们不排斥任何人,是任何人的朋友,因此可以算是真正的行者。
在上述的例子中,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在自诩为行者的人之中,有些人是心智不健全的,他们常使事情严重化而变得难以解决。
一个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参访者的禅修中心,和有限制性的地方组织或道场是大不相同的。前者几乎任何一种参访者都有,即使他们只是短暂的逗留或来看一看,而不一定想留下来,这很可能就制造出问题。一个人最大的障碍是坚持自己的观念,以为别人的作为与自己的不同,就是荒谬、可笑的。我发现有些奇特的作法,实在是无法避免的。例如有一次,一位客僧在用早斋前,把他的钵放在高台上,蹲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后,才把钵端到他用斋的地方。正当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许多没看过这种仪式的比丘,就忍不住偷笑或彼此挤眉弄眼,因为在那些比丘眼中,这真的很好笑。其实,这种仪式是在供佛,感谢佛陀的功德,使弟子们食无匮乏。仔细思考后,这种仪式还是相当不错,而且合理,但即使经过解释,大部分的比丘仍然摇头,不相信这种作法。我想这种仪式一定只在某些地区被认同吧!忠于这种作法的人坚决主张不遵行它是对佛陀忘恩负义,不遵行的人则回应说他们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来感谢佛陀,在他们眼中,这种作法就像是把食物供养鬼神或佛的灵体。在一个有各种过客的禅修中心,这一类的例子层出不穷。
自称为行者或沙门【译注一】的比丘及沙弥,在名义上似乎都一样,实质上却有许多类别,甚至比在市区道场就学的比丘种类还多【译注二】。由于有些是从未读过佛经重实修的比丘,因此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小禅修中心,每个中心就根据主办者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观点或师长代代相传的教导,而有它自己的作法。由于不以义解做为修行的准绳和指引,有些行者的观点偏差得很厉害,甚至有人根本不相信义解是修行的基础;尤其还有一些把义解当成修行大敌的人,更是远离正道的漂泊者,他们很自然地就认为别的行者是不对的、是荒谬的,那些很少有机会一起解决争论的「森林比丘」和「城市比丘」,更会有这种错误的观点。【译注三】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能够妥善管理,禅修中心本身可以成为不同派别间彼此协调、增进了解的场所。据我的观察,除了动机不良的人以外,大部分行者有纯正的意向并且期望获得功德。虽然每个人来自观点不同的派别,但如果能了解这其实是些微不足道的事,而且因人而异,就能彼此协调、破除成见。纵使某人持有一项他人所不同意的特殊观点,只要他绝大部分的观点正确,别人应该不会排挤他。
若成见太深,可能会舍本逐末,以致于执持那一项项微不足道的派别观点,而漠视了法与律。例如他会忽略「和合是团体基石」的重要性,而因此失郄同修道友所给予的法益。如果连佛弟子间都不免有纷争,就很难想象他们能与其他宗教的人士沟通了。佛弟子本来应该是很博学广见的,却可能因为这项疏忽而导致短视及无知。
【译注一】「沙门」是出家者的总称。意译为勤息或勤行,指勤修善品、止息诸恶,或勤修善法、行趣涅槃的出家修道者。(参阅《大正藏》第54册,258-259页)。
【译注二】泰国的市区寺院常设有学校,教育比丘及沙弥,由于学习阶段的不同,而有不同种类的就学僧伽。
【译注三】「森林比丘」常是长期独居的,几乎不曾与人共同讨论事情,而不少「城市比丘」虽在人群中生活,却因生活忙碌而无暇彼此交换意见。这样的比丘纵使怀有不同的看法,因为不曾正面讨论,所以始终固执己见,无法缩短彼此的差距。
我看禅修中心
从各地来的访客言谈当中,大致可以做出下面的结论:大部分禅修中心都有它的特色,就如同标帜、商标一样,刻划着个别的特征,许多中心因此常会介绍一些与众不同的事物,使自己看起来比别处更好、更神圣。
禅修中心越多,自我标榜、自我抬举的情况也越多,导致各个中心彼此竞争、敌对而难以协调。若竞争的派别有好的观点并能依其专长与经验做有益的事,则竞争本身是非常好的;但如果他们只是想让自己微不足道的特色显得比别人好,整个宗教就会遭殃。我想这就是大部分禅修中心的修行水准停滞不前的原因,而无可避免的,它将会使这一类志业的形象或尊严受到损害。
禅修中心应该洗刷这种污垢,同时以正行为榜样来宣扬佛陀伟大的教法。若中心作这种努力,最后终将得到报偿,也一定会比投资兴建另一座道场更令人欣慰。
对个人来说,在禅修中心的人,应该要求自己勤奋地思惟、修学;在团体中,敞开心胸包容异己;教导别人时,以诚挚的心尽力而为,而且不期盼任何回报。
这么一来,不用浪费信徒或国库太多的赞助,修持就能进步,而宗教也会兴盛。最后,禅修中心将是一个个开支很低、生活清苦的小地方,而生活在其中所获得的法喜,将数倍于反其道而行的大道场──虽然心情其实是无法比较的。
目前我的期望为什么这么难以实现?我猜想是因为这种工作对一般大众而言太难以了解,以致于无法合作推动。甚至僧团的长老群也未尽全力协助推展或踏实地处理这种事,只把它当作是个人的事情,让有志于此的人自动发心。
更糟的是,有些长老们误会这种活动专属于自私的、离弃社会的人,或是想借着证涅槃来占他人便宜的人,这也是这活动应该受到一般社会关注,但是大部分的人郄不关心的原因之一。可见我们的宗教在某些方面做得太过,某些部分则显得不足,这一点证明了佛教的甘露尚未完全普降全体国民。
由于长老们尚未设法鼓励或表扬这种特殊的工作,它就变成那些碰巧热爱这种工作的人的个人责任,而有学问的人偏偏很少能够默默的承担起这种工作。另外,这种工作也无法吸引刚毕业的年轻人,他们大多倾向于从事管理和行政方面的工作(这类工作显然会使他们名利双收),既不期望得到涅槃,也不想先尝试严格而深入地实修,以便日后能以真正高超、宽广的心利世。
基于以上的原因,导致没有多少人热爱修行,好修行的人既然很少,想提升自我的当然更稀有,甚至可能没有。因此,任何已成立的或即将成立的禅修中心,如果发现想修行的人太少或甚至没有,负责人不必诧异或难过。目前禅修中心虽然乏人问津,但终有一天会激发勇敢的青年佛子来表现他们的勇气,而且禅修中心的存在会提醒人们,佛教也有实修的一面。若中心的行者人数太少,可以先把它提供给一些习惯独立思考或想成为行者的人,作为聚会的场所,这也相当有价值。至少,它可以做为需要独处的人偶尔研讨聚会的好地方,这也很有意义。
解脱自在园的访客
前面我已提过了解脱自在园的一些比丘、沙弥及居士,现在,我该谈一谈访客。
访客中有多位高僧大德,他们无上的慈悲使我们永难忘怀,尤其是帖西林塔拉瓦寺的觉音尊长耶纳瓦罗‧札仑长老,他是僧伽议院的现任(一九四三年)主席,曾访问过此处,详细情形刊载在《佛教》杂志第五卷第二期(注一),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阅之。
来访的居士中,现任(一九四三年)最高法院委员会主席拉斐里檀普拉刊长者,对法施社的一般活动帮了很多忙,他还特别以个人的立场,协助我关照并教导某些比丘及沙弥,使法施社的工作能够顺利推展。
访客中有些只停留一、两天,顶多一个星期,但另有一些时间较充裕的比丘,可以停留一、两个月,他们如鱼得水、心满意足,也会跟从未谋面的人互相交换佛法知见。我们平均一年大约有四到五位这一类访客,我想这数目已经相当多了。
有些访客三番两次来拜访我们,因此我相信大部分访客都相当满意,但我也相信有一些人并不满意,因为他们不赞同我们的做法。泰国在受第二次世界大战波及之后,几乎没有人来访问解脱自在园,尤其是在家居士,听说他们期盼来这里,但找不到时间。想到这儿,我不禁为他们感到遗憾。
(注一)见附录二
只用一个简单的食器进食
介绍了几位解脱自在园的住众和访客后,接着我想描述一下我们的生活情形。过去十年来,我们所吃的饭菜只靠直接托钵化缘得来,也就是说这些食物对想过节俭生活的人是足够的。但到第十年就有了例外:每天都有人准备并供养一道特别的食物,他们会这么做是认为做比不做还好。
为了方便,也为了尊重自律,我们每个人自始至终只用一个简单的食器来进食。所谓用简单的食器进食就是装些米饭,然后加上需要的菜。用餐的人从盛着当天食物的公用器皿内,取出些许食物加在上面,找一个方便的地方,坐下来吃。有些人用钵,也有人用更方便的食器进食,这是因为钵并不是真的好用。现在的钵不像佛陀时代的钵──钵口大、形如水瓢,而且比搪瓷类的食器还难洗掉臭味,因此必须花更多时间来保持它的清洁。如果我们希望一辈子都能很轻易地进食,最好使用更适当的食器,如中型的搪瓷碗也许就是个好的选择,由于考虑食器的主要功能,我认升帠o类食器来代替钵并不违反简朴的生活,而且绝对还是一种头陀行钵(dhutaga)。
有些人的吃法实在令人费解,他们,认为必须把饭和菜搅拌均匀才符合正行。其实这只是个人的看法和偏好,也许是个人因素──这些人想藉此衡量自己的意志力。
从旧解脱自在园开始到法施图书馆,到去年新建的解脱自在园,这一段期间,我们都一直实行这种只用一个食器的进食法。我们尽早吃东西,愿意的话,可以日中一食;但若有足够的理由,如从事建筑工作的人或小沙弥,常需要消耗体力,也可以在正午前再用一餐。我们吃的是信徒供养的一般食物,如果有人设定只吃某种特定的食物,或不吃某些食物【译注一】,那么他必须找一个恰当的特殊时机。
【译注一】设定只吃某种特定的食物或不吃某些食物,是为了藉由食物来修行,与挑食不同。
只吃水果使我的感官更敏锐
有一阵子,我只吃水果,有非常舒坦及奇特的感觉,因此我建议每个人至少试一次。进行这种饮食法时,我觉得身体舒适清凉,没有气味,排泄物的颜色和味道一点都不使人嫌恶。我想这些全都是祥和生活的助缘,它的品质比一般的生活更好,唯一的缺点是有些地区并没有足够的水果可提供这种饮食法。只吃蔬菜、芋头及蕃薯,比只吃水果更难,因为身体无法在一开始就马上调适过来,消化系统来不及分泌更多含胃酸和胃蛋白脢的胃液来帮助消化。
再者,仅吃水果还有一点不方便,就是吃水果的次数必须比平常多,否则晚上就饿了。水果与米饭不同,不可能一次吃太多,而且又消化得很快,因此容易感到饿。
当我只吃水果时,我也发现自己的视觉、听觉及嗅觉都比平常敏锐许多倍。有些芳香植物的叶子,例如甜紫苏类的植物,一般都要用某些方法把叶子捣碎才能闻到味道,我却在离它二至四呎远的地方,就可以用鼻子嗅到叶香。有时,花的香气浓得叫我无法承受,而事实上,它的香味并没有那么浓。所有这些感受,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因饮食而产生,还是跟节食有关的其他原因所产生的。至于味觉上的反应,虽然不如视觉、听觉、嗅觉灵敏,但也比平常敏感得多。
以上就是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试一试的原因,唯有设定步骤亲身经历,才会有收获,至少可以把它当做是一种学习。有一点我们不应忘记,就是当心念清明平静,或是以任何方法使心清新、冷静时,我们的感官会比平常敏锐,而像香蕉、木瓜、蕃荔枝等好水果,就可以使我们的感官更敏锐。
以水果为食,心中的收获是知道它「只是食物」:既不是佐菜,也不是点心;不吃着玩,也不正式地吃【译注二】;它也与行善或造恶无关,若是造恶的话,人们会对作恶的人有所不满【译注三】。因此,它可以当作是减少烦恼的各种方法中的一个模式。
【译注二】一般人把水果当消遣的副食品,所以会「吃着玩」,而水果也不像米饭等那么「正式」,只能正襟危坐地吃。
【译注三】例如若信众供养蔬菜,就赞叹他慈心行善;若供养肉食,则呵斥他造恶。取用时就会因着食物的内容而生起贪或瞋的烦恼。
好的水源可以减少负担
讲完了食物,我再来说一些有关水的事。想定居的人,必然会把水列入考虑,要成为禅修中心,这种原则也同样适用,而且可能要多关心些。
我们都尽量避免繁琐的事物,除非绝对必要,我们不会去做需要投入资本、人力而加重负担或浪费时间的事。假若我们有一个好的水源,许多事便会很好处理,而且我们会如期望的那样,过得很惬意。相反地,若水质不佳,常喝的话,会伤害身体;直接用这水来洗衣服,而不加肥皂,衣服便洗不干净;用来洗澡,不但没有清爽感,反而觉得恶心,也可能会生皮肤病。这些都会造成浪费,而且增加负担。
解脱自在园的水质相当甜美而且干净,但法施图书馆的水质就很差。我在两个地方都待过,常拿它们互相比较,因此有如上的心得。我现在指出这件事,就是希望有意成立禅修中心的人要把这点考虑进去。
新解脱自在园(于一九四三年开始兴建)的水质比旧解脱自在园好得很多,四周环境也比较宜人。我们就是盼望能有这种场所,才另外建立这个中心,但愿数年之后,我们的新居所能不浪费经费,而在大自然的协助下使各方面的生活更便利。
你会用「猫碟」吃东西了吗?
像我们这种苦修的生活,四处托钵是最佳的修行法。盖厨房或备办食物不但不如法,也不经济,此外,也应该尽量避免在居士家吃饭。
这就是解脱自在园的比丘及沙弥均婉拒应供的原因,这种作法已普为人知,除非有特殊因缘,否则他们不会出外应供。如此,他们在进行一段特殊的自我训练时,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处在清凉、舒适的自然界中,而这期间可能是好几年,所以他们也谢绝各种不必要的宗教仪式,如参加葬礼、证明受戒等等。这种作法可以帮助他们去学习及试验某些值得做的事,因为宗教仪式愈少,他们心灵上的造诣就会愈高。
我们从一开始就住在既无家俱又没有太多身外之物的小茅蓬里,并且从所谓的「猫碟」(cat's plate)中取食【译注四】,直到现在。目前的情况已经印证:再也没有比这种还好的修行法了,因此可以把这种修行法定为规则来推行。但外界的人常对我们的生活方式产生误解,并且觉得担忧。
像以前就曾发生过一件小趣事:有位沙弥刚加入我们时,他的父母很关心地问:「你会用『猫碟』吃东西了吗?」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事影响了这位沙弥的心志,因为他一向过的这种生活方式是正常的,只有没试过的人才会认为这是一种折磨。因此,我希望未来要管理像我们这种禅修中心的人,会慎重的、详细的考虑这一点,才不致于因为误解或对行者的滥慈悲,而剥夺了行者的这份福报。
【译注四】「猫碟」意指容量小的食器。
穿福田衣
在衣服方面,用红榄李【译注五】染色的厚布袈裟应是最经济、最省事的。比丘戒规定比丘要穿着补缀成福田相的袈裟,这不仅是遵从圣人的传统(Ariyavansapatipada),而且可以使人的心念彻底提升、净化。
在此,我必须承认自己曾对这些修行法产生误解并鄙视它,后来我看到了自己的无知,也对自己能够重新打开心胸来接纳它,感到很幸运,这样作不需任何花费就能有够穿的袈裟。
功德是一种克服烦恼和困难的智慧,而我郄因误解而伤害心灵的健康、耗损知识及物质,真是罪过!如果比丘或修道者能遵循着以上的原则修行,就可以为国家省却许多劳力、金钱和时间,而且可以作居士的好榜样。
我们有一个原则就是:任何适合验证或助益心灵的事,一定要争取并尝试,直到彻底了解并欢喜信受、乐在其中,以致能更抖擞精神、更热切地投入修行。
在解脱自在园,偶尔会有人供养袈裟,有些人则不具名付邮寄来。有一次我收到一件丝质下裙,是粗糙的手工织成的,似乎是地方性的手工艺品,它显然是从泰国东北寄来的。这件下裙非常耐穿,我一直把它穿到不能穿为止。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还是期望藉这个机会表达我对布施者的谢意。
【译注五】红榄李:属使君子科植物,生长于热带海滨,树皮及树叶可提取染料。
小孩和蚊子的干扰
我们请求维护安宁,受到相当的尊重,只有一些不清楚或不懂事的人,偶尔会误闯我们的住处。虽然这种事不算稀奇,但大部分的人都相当体谅,只有很特别的急事,才会到解脱自在园来。在此我们也要对这些人的护持表示谢意,对他们所做的功德,我们感激不尽。话说回来,若有人因公务、修学或参访偶尔来到此地,我们是欢迎的。
但小孩子好像总是要制造问题的,很明显的,当一个孩子要某样东西时,他就不管一切了。因此禅修中心如果有任何东西会吸引孩子,自然就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干扰。有些孩子会来解脱自在园偷鱼,可能抓回去养或煮来吃,他们也射鸟,有时还会摘蔬菜或蘑菇。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叫它消失,它们的存在就像薪柴或其他用途的木材一样,自然而丰富。筹建禅修中心时,若一开始就能设法避免或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对在此修行的比丘及沙弥将会助益良多。要抵挡有强烈欲望又健忘的小孩,可是一点也不好玩,除非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孩子的兴趣,才不会出问题。因此,有时候我们会考虑把吸引他们的东西清理掉或移位,评估起来这样还是比损失物品值得。
有些天然的干扰如鸟叫声,还不致于构成问题,因为它们像风声或海浪声一样,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很快就熟悉了,而且把它们当作修学的对象。
但有些事必须耐心探讨。像解脱自在园有许多蚊子,几乎无日不见,不过没有疟蚊,这里的蚊子大部分体型较小,是从咸水沟里孳生出来的。为了防止被叮,我们必须认识它们的天性和防范之道。白天一只蚊子的影子也没有,但一到傍晚,它们就来了。为了防止它们飞入住宿区,我们的方法是在外面待一阵子或很晚才开灯。在蚊子出现的时段,我们必须准确地排定时间,以配合它们的习性,最后,就好像蚊子并不存在似的。然而根本的解决之道是疏通水沟,消除蚊子繁殖的地方,这个方法效果不错,值得采用。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蚊子的干扰有时可以防范我们睡得超过身体的需要。
睡眠只是身体暂时休息
除非生病,否则睡眠时不用蚊帐、床褥、枕头,好处多多,它会使我们思绪开阔、身心轻安,醒来时能如实地知道:睡眠只是身体暂时休息,而不会去追求或沉溺于舒适的享受之中,另外,它也训练我们把意识保持在最清醒的状态。
但这只是对专心修行的比丘与沙弥而言,如果有其他的研究或工作干扰修行,成果就可能差多了。打坐时若能保持心平气和,身心会比睡眠更舒畅,也就不会想睡觉,那时就宁愿藉站立、经行或轻松地静坐来恢复精神、保持清醒,因为这样比较有趣,也比较舒适。由于身体像瑜伽行者一样很少移动,所以只需要很少的睡眠。一般人不了解,以为睡这么少是不正常的,人若没有试验过这种生活,确实无法理解。打个比方,当人生病时,静静地躺着很少移动,会发现自己只需很少的睡眠,甚或根本睡不着,准确地说,这失眠其实是疾病所引起的,它和前述的安详、舒适正好背道而驰。
刻苦的环境增加享受沉思的机会
我们身处解脱自在园,对它的一切感到满意,丝毫不以为苦,根本的原因是我们调整自己的心念去适应它,但有些外界人士却认为解脱自在园的生活太过苛刻,甚至是一种折磨。
事实上,凡是能转化心念,照见通往寂静之道的人,会希望住在像解脱自在园这样的地方,或更刻苦的环境。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外界的干扰较少,同时较有机会享受沈思和内心生起的光明。
如果有任何比丘与沙弥对学术研究或其他基本知识有兴趣或有所专精,最后也必定会迁居到较不受干扰的地方。
居所若太舒适,常会使我们投注大量时间与精力在享乐中或设想如何美化它,至少也会为了想照顾好它而用神过多,这对行者没有任何好处。更糟糕的是,许多出家人盲目地以拥有豪华住宅为乐,认为它是名誉之类的代表,因此,这些人就像世俗人,而不是深思的行者。如果社会大众普遍被这种观念所误导,这个宗教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该国的不祥之物,而这将是物质与精神二方面的损失。
比丘与沙弥的「玩具」
现在,我想谈谈比丘与沙弥的「玩具」。
「玩」和「玩具」似乎永远伴随着人类,即使是最穷困的人,也拥有一些「玩具」,或者会把他们仅有的某些东西当作「玩具」,有钱人则「玩」较贵重的东西。出家人也和在家人一样有「玩具」,只是在家人如果对便宜或具有自然美的东西不满意时,会转向贵重的物品,如古董或宝石。圣人也有他们的「玩具」,即禅那(jhana)和三摩钵底(samapatti),他们和甚深的禅那共同「嬉戏」,敏捷地离开一个境界,进入另一个境界,就像运动选手练习困难动作,或享受创造新动作的乐趣。
至于新出家的人或离禅那境界尚远的行者,究竟应该「玩」些什么呢?我建议小沙弥「玩」知识性的东西,或者密切观察围绕在我们四周的大自然,如鸟、鱼、树、花等,这样他们可以学得多,又因更详细认识繁殖、发芽、成长等现象,而增长生物学知识;至于很难观察到的事物,如白蚁和蚯蚓,沙弥便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观察。
有时候我会建议他们「玩一玩」建筑,并且学习应用工具或制造工具,这样对他们日后制造实物模型或承担实务工作会更方便。任何可用来对声、光、电或机械进行科学研究的器材,只要找得到,我也建议他们去找来「玩」或找来实验,我鼓励沙弥尽可能去做,或示范给他们看。虽然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玩具,但可以舒缓人们爱好玩具与游戏的本能,也能够以实物取代玩具来研究,不但不会困扰心灵而且效果更好。
对于年资较长的比丘和沙弥,我建议他们进一步观察自然,直到与自然合而为一,对玩具和实物不再有分别心。只要好好安排,即使是一席谈话,或问题讨论,或根据语言规则作发音练习,甚至弘法训练,都是很有趣的,同时也可避免比丘和沙弥把宝贵的光阴虚掷了。
不苟言笑或无暇自我娱乐,会使人忽视某些神经和肌肉,甚至可能使人局部退化,或直接开启疾病入侵之门,即使是修行圈内的人也要妥善解决这种问题,而不能置之度外。我认为有些人在禅修中心反而生病──有精神上的疾病或心胸狭小──多多少少和漠视这个问题有关。参加禅修训练的同修和想要设立禅修中心的人,都应该谨慎思索这问题。
仔细观察亲身经历的一切
讲完了「游戏」,我接着谈真实的事和严肃的任务。
在解脱自在园,那些可以安顿自己专注学习的人,会把这份专注延续到日常生活中,而渐有清明、法喜的感觉,也能尽量不生烦恼。某些特殊的、仍需他人教导的比丘和沙弥,也应立志遵循这种指导。
我们牢记并依止以下的原则: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省吃俭用、忍耐坚毅、持戒清净、立志自利利他。
每天我们一再提醒自己,仔细观察亲身经历的一切,包括吃饭、睡觉、看、注视、听、聆听、游戏、闲晃或与人沟通等等。将这一切拿来学习,我们很快就能如实知见事物的真相,以致与外界沟通可以不执着、不痛苦,而能努力工作,以达成这个业报未尽的五蕴身应尽的义务,并且对自己所作的每一个动作了了分明。这些观察活动必须持续,直到我们了悟无上的真理,那时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再触动我们的好奇心了【译注一】。
【译注一】了悟无上的真理,则对一切都如实知,所以没有任何事物是不知道、不了解的,也因此就不再触动好奇心。
充实知识与弘法技巧
解脱自在园有一个小型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与在达拉镇的法施图书馆无关。它的馆藏有佛书和巴利文书籍,包括三藏教典(Tripitaka)、论书(Atthakatha)和佛学课程的教科书,另外也有一些适合年轻比丘和沙弥学习的普通教科书。
如果他们有闲暇,可以去学习能增长知识的一般学科,如数学、文学等。我们认为不论比丘或沙弥,如果期望自己知识充足、有多方面的才华,基本上应该先熟悉世间学问,才能正确地思考。相对的,只学习目前所安排的课程是绝对不够的,因为这些课程只适合已有世间生活经验的人。
换一个最正确的方式来说:可能的话,教育应该是要针对各个不同的人来设定课程,这比任何方法都好。
闲暇时,我们也训练比丘和沙弥的弘法技巧,例如写各种不同的诗。有些人天生缺少文字创作的能力,但在和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一起切磋琢磨一阵子后,渐渐就具有创作的技巧。另外,练习与发表文字作~也有助于创作能力的培养。
如果纸张充裕,我会常鼓励新进学员写作并且彼此传阅。有些人在空闲时也以秘书或助手的角色,帮我抄写或校对即将发表于《佛教》杂志(法施社的期刊)的文章,从事这项工作时,他们可以借机学习对该文提出批评,这对他们要很快地培养出掌握泰文的能力有很大的帮助。
良师益友的鼓励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深深地了解到,要成为一个真正善良或优秀的人是需要时间的,只受一般教育是不够的。在教育过程中,还要兼顾身心两方面的威仪训练,包括内在与外在的自律,这是因为这两方面训练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等长。此外,学习一阵子之后,学习者往往会觉得无聊,所以需要不断地有良师益友的安慰和鼓励。而良师益友得靠平常密切的观察,才可能知道学员的内心深处,所以要能贴切地鼓励学习者是相当困难的。虽然如此,这种鼓励仍必须确实做到,否则学员很难有成就。没有良师益友关心的学员,是不会比被遗忘的人或乏人照顾的婴孩好到那儿去的。
我一直努力促使解脱自在园的同修能以关怀为相处的主要原则,互相安慰、彼此鼓励。我也把这些事记录下来,如同记录其他有意义的事一样。总之,不论能否预见成果,我们一直尝试用各种活动来提升自我,只希望在此居住一阵子之后,可以法喜充满,或者至少能帮助自我。
牧怳]许已经阅读过《佛教》杂志第四卷第三、四期的封面里和封底里,尤其是法施社对解脱自在园的理想(注一),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法喜充满。
说不定有人会说,即使我们耗尽体力、心力和能力,成果也不比一个小孩的成绩好多少,然而至少我们已完成理想的几十个百分比,也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养成推广佛教的能力是我们最希望达到的终极目标,这是由于除了推动佛教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创造和平,所以我们要尽力协助世界缔造和平。为此,我们很乐于牺牲自己,纵使有人因误解而恶意相向,我们也欢喜忍受。同时,如果有人从开始就能了解、赞赏我们的志业,直到达成终极目标,我们将会感到非常欣慰。
(注一)见附录三
我们所拥有的资源
解脱自在园的其他事,读者们或许已经知道,太过私人的事务则不便谈,所以,最后我想告诉各位读者我们所拥有的资源。
第一项资源是钱和人力。大家从法施社公布的帐单,就可以对解脱自在园的花费有些了解。大部分费用用于整修解脱自在园、围铁蒺藜、兴建房屋、医药与交通费,其中医药和交通费花得相当多,有些年份较多,其他年份则较少。
把解脱自在园设立的时间和所花的经费作一对照,我们可以看出一个事实:成立解脱自在园绝对不是浪费,单看它的成就,就可以说它的收成远超过它的费用。当然,解脱自在园的成就,绝对不像大教堂、僧院、学院那么具有吸引力,因为后者是由捐款所兴建的建筑,是肉眼可见的。像解脱自在园这么小的花费,泰国境内可能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捐得起,只可惜有心捐献的人对我们的计划并不太知道或不够了解。
第二项资源是精神上的支持。我们从那里得到精神上的支持呢?各位也许从前面的叙述已经知道,这种资源比金鐼人力更重要。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力,没有朋友与其他事情持续不断的支持着我们,这项计划将是相当烦人的。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杂志的读者群中,如果有人想要寻求知识,或想追踪计划的进度,对我们而言,将是很大的鼓励,而对所有的读者,我们都要深致谢忱。
第三项也是最后一项资源是一群人。这群人勇敢地站出来,挑起重担,即使只得到很少的帮助,或根本没有任何支援,他们对所作的事都心安理得、从不放弃,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在此,我必须强调:捐款及提供精神支援的人,是无法亲身参与执行这项计划的。
具足以上三种资源,本计划才得以付诸实施。坦白说,这样的志业,无法像其他直接支薪或给酬的工作那样具有吸引力。我深深期盼,任何佛教徒若决定从事我们这类计划,事先就能具足上述三种资源,如此,这种不支薪酬而具有功德的志业,就可以付诸实行,并多少有些成就。当然,这志业并非专属于组织的发起人,而是属于整个国家和佛教。
最后,我要用下列几句话把解脱自在园这十年的事务作一个总结:我们对正在进行的计划感到满意,不管世界局势如何变化,我们决心无怨无悔地把责任承担下去。
佛使‧因陀般若(Buddhadasa Indapanno)
西元一九四三年十月二十七日
佛使比丘给弟弟法使居士的信(节录)
「……我无法向你确定归期,不过我已经毅然改变原来的主意,因为我幸运地发现一些好经文,它们帮助我断然决定:离开一度认为适合停留的曼谷,而且这将是最后一次在曼谷修学。我希望找到一个远离外在与内在干扰的修行场所,让我详细验证曾经学过的佛法课题,并且希望对佛法多些了解。一旦完成此愿,重新厘清思绪,并找到足够的佛法原则来证明我的研究未误入歧途,我会把喜爱并且随身携带的经典完全舍弃,不留下只字片语。届时,我将拥有光明自由的生命,一心追求清净、实践真理。此刻,我不知道将会停留何处,如果我连愿望中最基本的东西也无法找到,我想我会和能激励我的人交往,譬如印度的瑜珈行者。基于这种想法,我正在找一个修行场所,好让我短暂停留并且整理教典约五、六个月……
我现在要说一件称得上是无价的幸运事。我认识一位朋友,不经讨论,他就能分享我对生命的看法,我们对未来的志业有相同的意向,此刻,我们有相同的身分与思想,而且如果更幸运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共同奋斗。
我们一致认定不可能在曼谷找到清净,误入掺杂名位的教理学习圈内,反而使我们因祸得福,让我们察觉到已经走错了一步。如果没有即刻发现这项错误,我们也许会像有些人所经历到的一样,可能还错得更多,到时候就很难全身而退了。由于知道走错了,我们才找到解决方法以步向正道。
打从出生到有这种感触之前,我们一直与世浮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随波逐流了,我要远离世俗寻求清净,并跟随最近才刚发现的圣人足迹而行。如果我们执意随俗浮沈,就会离佛法真理越来越远,即使再生千百次也追不上。现在我们再也不随俗了,除了色身还依靠世俗之外,精神方面将尽量超越世俗,如此才能立即体会清净。
我们也发现对亲友和信徒的挂碍,会破坏安乐和清净的追寻,而现在的我们正决心要找到这种安乐与清净,并把它们传达给我们关怀的人;如果时时担心六亲眷属,也许壮志未酬身先死了。所以我们将效法佛陀,佛陀曾经自述,虽然他的父母因为舍不得而泪流满面,他还是出家寻找清净(我们从没有在巴利经典中找到任何佛陀秘密出家的说法)。做了这个决定后,我们又解开了另一个心结,希望亲属们也能接受我这项决定,纵使彼此可能无法再见面了……」
以下是佛使比丘离开曼谷前所写的最后一封信,部分内容如下:
「目前这里的状况改变得非常快。厌恶偏离正道、厌恶曼谷的想法,已从一人扩展到其他人,他们的人数从二、三到更多,我相当讶异,因为从来没有期望过有人会相信我并跟着我做。这些人也彻底地改变了观念,例如:他们不怕自己的师父生气;再者,他们也不怕让父母失望;最后,只要能遵循通往清净的道路,就算死也不怕了。我知道只靠以前和现在流行的法门,无法引领我们亲见如来……」
另一段文里,佛使比丘提到一个可供研究和探索佛法的地方:
「……除了考虑自己的家乡本里安镇以外,我现在毫无头绪,不知道从那里去找一个适合学习的地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我需要有人护持我全心研学,但请大家就当作我根本不在家乡一样。膳宿方面也请稍作改变,也就是说,如果不方便,提供鱼酱拌饭也就可以了,佛弟子的要求从来不会超过这些。我曾经向朋友证明,几乎所有阿罗汉都靠米糠饭沾点醋,或拌发酸的酱菜汁过活,他们只有醋当调味品,我刚刚所说的鱼酱饭已经比他们好多了。现在我们正试着吃这种食物,并且觉得继续这样吃下去,不会有任何问题……」
注:这两封信一度被法使居士收藏,但现在已经遗失。最先发表于《佛使比丘的生平与志业》,第35-41页。
觉音尊长访问并挂单于解脱自在园
今年六月二十六日,帖西林塔拉瓦寺的觉音尊长耶纳瓦罗.札仑长老访问法施社所属的解脱自在园,并在园中过了一夜。尊长是教界长老委员会主席兼各教区僧长的首席代表。他在访问泰国南部各省多处地方后,于次日(二十七日)乘火车返回曼谷。
法施社十分感激尊长的德行和慈悲,并认为应该把这次访问的情况在本社的《佛教》杂志上发表出来,内容如下:
慈悲尊贵的尊长不但自然地流露着慈悲,讲经说法及举手投足之间,更展现出遵循佛陀教诲──法与律──的最佳典范。他的言行举止深深打动法施社社员,和所有居住于解脱自在园的比丘与沙弥。受感动的人都认为,尊长的身教比他无数次的慈悲说法更叫人仰之弥高。尊长事前已经知道解脱自在园的情形与该地的交通状况,但出于奉献热诚,他仍然坚持原计划到解脱自在园访问,并且在住宿环境和许多方面不甚理想的解脱自在园住了一晚。为了到解脱自在园来,他走了大约七公里路,而这些路大都是崎岖不平的。我们从来不敢期望尊长会这么慈悲地对待我们,对他的牺牲奉献,法施社的成员们都永难忘怀。
得知尊长的行程后,佛使比丘代表法施社,于当天清晨搭火车到素叨他尼站去迎接尊长,并安排有关事宜。午后他们搭上火车,下午二点钟左右抵达猜耶站。在猜耶火车站,尊长亲切地分发书籍给在场的一些人,并双手合十【译注一】连续五次向在场的所有人作礼。合十是泰国传统的致敬礼,也是一种简单的专注方法,对在场的人有很好的影响。在场的人包括七十多位从猜耶地区前来欢迎的比丘和沙弥、五十二位来自法施社佛陀村学校的学生和其他人士。
接着,尊长又步行大约两小时才到达解脱自在园所在地本里安镇。在通往解脱自在园的小路口,他对前来欢迎的当地比丘和沙弥讲话,也分发书籍并向他们合十作礼。过了一会儿,他就前往解脱自在园,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他先巡视了一些设施,如居住的茅蓬,然后在池塘旁特别为他准备的地方休息。他就在那里和迎接的人谈话,并和佛使比丘讨论及提出修行与研究方面的建议,直到晚上七点。随后,他就坐在一张充当讲台的桌子上正式说法,以法作为赠礼,有好几十人坐在附近浓密的树荫下听讲。虽然白天的活动已相当累人,尊长的慈悲和良好的体力,还支持他讲了大约两个钟头。
他首先介绍佛陀的德行,由于使用的是浅白的泰国话,所以每位听众都能正确地认识佛陀,就一般说法而言,这已经相当于讲一卷佛经了。接着他说明《随摄经》(Anusangahita Sutta)的内容。对佛陀有深入认识的人可遵循这部经进入更高的修行层次。该经说到一个具正见(sammaditthi)的人若能结合戒(sila)、闻(suta)、论(sakaccha)、止(samatha)、观(vipassana)这五种德行,就可达到心解脱(cetovimutti)和慧解脱(pannavimutti)。尊长在整个说法中一一解释这五种德行的特质,并且明确地举例说明。他那完美的说法──声音始终平和安详而没有沙哑;虽然蚊子不停地骚扰,却专注如故──使在场的每个人敬畏不已。尊长附带把他的游历,以及向一般百姓和受刑人说法的一些经验分享给听众。晚上十点过后,他才在特别为他准备的屋子里养息,那屋子是解脱自在园中最大的。
第二天早上尊长盥洗后,于早斋前,一如前一天傍晚,提供一些主持佛法修行的要领给佛使比丘,接着当地村民在波塔蓝寺方丈巴拉揣迪索法师的帮助下,献上无以数计的晨间供养。早斋后,尊长以短暂的开示表达他的谢意,并再一次向大家肯定供养的功德,早晨的说法就在比丘们用巴利语唱诵的感谢词中结束。八点刚过,主客一行就启程往火车站。
接着,尊长参观铁路旁的法施社办公室,并且赠送一套(八册)他的演讲集和诗文创作,前一天他也送一套同类的书籍给解脱自在园。他同时送法施社两套(每套四册)他的中文演讲集,该套书籍完全用中文出版。
尊长所送的书籍依泰文字母顺序排列如下:
《法类》(Dhamma Category)
《四念偈》(Abhihapaccavekkhana)
《十六问》(Solasapanha)
《十六问说》(Solasapanhadesana)
《病教诫》(Gilanovada)
《大六处经》(Mahasalayatanika Sutta)【译注二】
《鸟瞰法与律》(Spectacles for Dhamma—Vinaya)
《八力论》(Atthabalakatha)
中文书籍是:
《善论》(Sadhukatha)
《筏喻论》(Navupamakatha)
《心》(Ruan Chai)
《惭愧》(Hiri-Ottappa)
尊长同时要他的净人【译注三】捐献五铢,赞助法施社的活动。
接近午斋时,大家离开法施社转往只有三分钟脚程的猜耶维安寺佛堂。由于法施社的办公室相当狭窄,法施社就决定和其他比丘、居士一起在猜耶维安寺供养午斋,并就地安排说法。午斋前,尊长先去不远处的佛舍利寺顶礼佛陀舍利,再回来和欢迎他的比丘、沙弥共进午斋。教区僧长首盘那教授师负责这次午供活动,关照得非常妥善。施主供斋后,尊长以「法保护行者」为主题再次说法,这次说法像给猜耶人民的一帖补药,尊者自称它是送给猜耶县每位居民的一把伞。
一开始他说「猜耶」是个美名,意指「胜利」,鼓励大家应追求胜利,并且告诉大家要尝试:以施舍降伏悭吝或悭吝的人,以无瞋克服瞋恼,以善转化恶,以实语改造说谎或空谈的人。行者是胜利的人,法将保护行者让行者安然无事,就像大伞保护撑伞的人不至于被雨淋湿。
尊长以下列四种德行解释何谓修法:智慧(panna)、正念(sati)、精进(viriya)、忍辱(khanti(。他用非常清楚的例子依次详述这四种德行,因为它们是每个人都应努力开显的四种本自具足的德行,具足这四种德行的人堪称是道地的行者,就会受到法的保护,就像在雨中行走的人受大伞保护一样。整个说法持续一个半小时,听众超过两百人,包括法师和居士。下午两点刚过,尊长在猜耶站搭火车前往椿枫。
法施社非常感激尊长的慈悲和提携,并将永远铭记在心。受益良多的佛使比丘说,他从尊长那儿所学习到的包括:实修的方法、教理的原则与如何翻译一本书。在我们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像尊长的奉献、慈悲与和善如此叫人无从回报。他另一项值得推崇的典范是,他坚毅、自制地遵循法与律,一如昨日才刚受戒的比丘,这种典范说明了比丘可以出于自律而始终坚毅,直至年老或逝世。相反的,我们可以看到大部分的比丘,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不但无法去除坏习性,受戒后更日趋恶化。法施社社员和解脱自在园的所有比丘与沙弥,认为尊长是目前所见最好的榜样,期许自己在戒腊渐长及对法与律有较深入的了解后,能达到他的境界。
法施社敬书
【译注一】「合十」是泰国一贯优雅亲切的招呼方式。泰国人见面时通常不握手,而以双手合十为礼。依照传统,手举得愈高表示愈尊敬对方,所以理论上说来,我们只需要观察两个人的手势就可知道他们身分的差别。
【译注二】请参阅《大正藏》第2册,87页,经名译为《六入处经》。
【译注三】「净人」是担任僧之使役给事的人。十诵律中说:瓶沙王见到大迦叶自行踏泥修理房子;后来王捕到五百名盗贼,他问盗贼:「你们如果能供给比丘,我就赦免你们的罪。」盗贼都表示愿意。王就安排贼众在祗园精舍替僧众作各种杂务,以免僧众因作务而有过,这就是佛教「净人」的起源。(据《大正藏》第54册,303页释氏要览卷下「净人」条)
法施社的理想
复兴并提升修法的主要活动,分别属于三大部门:
一、解脱自在园部门
1. 学术研究和图书馆单位:负责学术原理的探讨。
2. 总务和知客单位:管理膳宿、接待访客。
3. 联络和资讯交换单位:负责公关。
4. 修法单位:以从事修观为主。
5. 弘法单位:利用现代科学及艺术方法传播新发现的知识。
6. 博物馆和禅修辅助单位:保管有助于学习禅修的物品和图片。
二、法施社部门
7. 布教单位:安排行者至全国各省巡回弘法。
8. 法化单位:在本地或猜耶县境内,固定地点宣扬法义。
9. 公共阅览室:鼓励人们好学。
10. 研究图书馆:因应活动需求提供藏书柜。
11. 学术研究单位:负责研究与汇编佛教资讯。
12. 广宣单位:决定现代广宣方法与政策。
13. 杂志社:在能力范围内定期出版杂志,达到传扬佛法与联络沟通的目的。
14. 图书文档单位:出版书籍,出售或低价出售,也免费流通而把所获的功德当作利润。
15. 印刷单位:减少到远方印刷的困难。
16. 佛学院单位:包括培养基础佛法的学校以及佛教学院。
三、慈善部门
17. 一至二周例行布施单位:负责每周至每两周的布施(如供僧物)。
18. 每年例行布施单位:负责每年的布施(如依法于安居后供养僧人袈裟)。
19. 特殊时机布施单位:负责非经常性的布施(如救济灾区或孤儿院)。
即使缺乏资源,工作人员仍尽了最大的可能,把以上所有的理想一点一滴地付诸实现了。目前一个工作人员有时得负责到十个部门之多,因此成果很难尽如理想。无论如何,法施社很希望能获得慈善捐款、随喜赞叹,更期盼具有财富、知识、卓见且志同道合的人,能提供适当的支持,共襄盛举,总有一天所有的理想会全部实现。请不要忘记,法施社随时等待有心人助一臂之力!
法施社
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