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中的自由:监狱里的内观
2012-12-28 13:43:55   来源:   评论:0 点击:

囹圄中的自由:监狱里的内观一九九四年四月,在印度首都新德里提哈(Tihar)监狱,为一千多人举办了十日课程。这次课程由葛印卡老师夫妇及十三位助理老师指导,是近代无论狱内狱外规模最大的内观课程。 提哈有大约...

囹圄中的自由:监狱里的内观

一九九四年四月,在印度首都新德里提哈(Tihar)监狱,为一千多人举办了十日课程。这次课程由葛印卡老师夫妇及十三位助理老师指导,是近代无论狱内狱外规模最大的内观课程。

提哈有大约九千囚犯,是亚洲最大监狱。它座落于新德里郊外,占地四百英亩。为了方便管理,提哈分为四所狱区,四狱区的受刑人,都参加了这次四月的内观课程。

这次课程的前因,要回溯到大约二十年前。早在一九七五及七七年时,葛印卡老师曾应当时拉吉斯坦州内政大臣(相当于美国体制的州长)阮辛(Ram Singh)的邀请,到中央监狱指导首次的内观课程。阮辛本人是位热心的内观修习者,他亟愿了解内观技巧是否能有助于解决社会、政府及个人所面临的问题。

这两次课程,以及另外一次在斋浦(Jaipur)警察学院为警官举办的课程,结果都十分令人鼓舞。但是,由于政府的改变及主要官员的调职,狱中的内观课程随之中断。阮辛随后也自公职退休,成为葛印卡老师的首批助理老师之一。当他因监狱课程无法继续,而对老师表达他的失望时,葛印卡老师回答:「别担心,内观的种子已经播下,时机会再来的。」

在大约十五年后,时机的确再度来临。ㄧ九九0年在斋浦中央监狱举办了一次由助理老师带领的课程。接着自一九九一年起,古扎拉州举办了六次监狱课程。有几个社会学研究针对这些课程调查,结论是内观对行为和心态有明显的正向影响。受刑人修习内观时,原来相当普遍的报复、欲望会显著的降低,甚或完全消失。他们与狱卒的关系也和谐得多,自我纪律也有戏剧性的改善,降低了狱政人员紧迫监控与惩罚的必要。

内观到提哈的缘由

筹办千人的课程,是一项具企图心的计划,它是一群人非比寻常的通力合作成果,共同致力于改善一些社会中最不幸成员的境遇。一九九三年七月,阮辛接到一封信,来自印度内政部副部长:梅达先生。他询问是否可在提哈的中央监狱举办一次内观课程。这项印度政府的邀请还有一位热心的支持者:新德里监狱总督察,克兰贝蒂博士。

贝蒂博士是一位杰出的社会改革者,她独特的二十一年警察生涯,使她在印度家喻户晓。她今年四十八岁,一九七二年,她是首位在印度警政界服务的女性。她的勇气、过人的精力,与她为受苦者所付出的努力众所皆知。在四月的课程中由于她有深厚的同情心,葛印卡老师曾公开宣称:要称呼她为「悲心贝蒂」。

贝蒂女士于一九九三年五月被任命为总监,当时提哈监狱的情况颇令人气馁。第二区的典狱长古马先生叙述道:「除了迫在眉睫的难题,诸如过度拥挤、卫生设备不够、空气不流通等等以外,狱卒受训于老式规条,只会压迫、剥夺、孤立、惩罚,以为对犯人施加最严厉的限制,使他们痛苦,那么一旦被释,为了怕回到这种地狱,他们就不会再犯罪。但是这个想法错了,罪犯出狱后,仍有许多人再回笼;而有些因小案被拘禁的,在提哈学会了更大的罪行。印度计划委员会的一位委员曾正确的评论:犯人在提哈是在修犯罪博士,提哈是在培养犯人,而不是在矫正公民。」

自上任第一天起,贝蒂女士就宣布希望在六个月内,将提哈监狱变成一个心灵修行的场所。她随即展开一连串大规模,有效且极为创新的改革,监狱的气氛立刻大为改善。贝蒂女士的领导模式和史无前例的改革,均源自她的一个强烈信念:监狱应该是更生,而非惩罚的机构。

古马典狱长表示:「她希望大家都觉得犯人并未被社会所排斥,反而是社会的一份子,如果犯人们愿意改变,他们会受到热忱的欢迎。她告诉我们:『犯人与我们并无多大区别,仅有一线之隔:他们丧失了心智的平衡。我们也曾动怒,只是幸运地,我们未被关进监狱。我相信每一个人,只要有机会,都会试着去改变,我希望能提供他们这个机会,以信任和信心取代不信任。如果我们能以了解和同情帮助他们改变成功,累犯的比率会大大的减低,我们的社会也将随之受惠。』」

就职后数周,有一天贝蒂女士与助理典狱长一起巡视监狱,想到在各处所见的苦况,她说出心中的念头:「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些犯人的情绪困扰?」她的同僚回答道:「总监,何不试试看内观,内观帮助我降低了怒气」。内政部的梅达先生也恰巧在那段时间对她推荐过内观。贝蒂女士开始打听,并与斋浦的阮辛连络,他建议要介绍内观到提哈,第一步是先让一些狱政人员上课。

贝蒂女士审慎地决定送一些脾气最坏的狱卒去上内观课程。这些官员专制而脾气暴躁,自认为永远都对。但他们上完了十日课程后,同事和犯人都证实他们与人的互动显然更为合作相投。贝蒂女士和其它同僚因此增长了信心,相信内观确实是一种有效的改革方法。

早期的监狱课程

提哈监狱的第一次课程,是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底,在第二狱区举办的。此地监禁了提哈监狱的核心份子:那百分之十已判刑的犯人。这次课程由阮辛及两位助理老师指导,有九十六位犯人与九十三位狱政人员参与。在最后一天,许多犯人透过麦克风公开表达他们的喜悦,在这困难的环境中发现了一种自我解脱的方法。许多人说道:由于修习内观,他们领悟到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再心存报复之意,反而感谢那些把他们送进提哈的人,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接触到内观。

犯人们开玩笑,不让阮辛离开监狱,除非他答应再尽快举办内观课程。阮辛有点为难;他认为不太可能在短期内确定更多的课程日期。不过,还是连络到葛印卡老师,且迅速安排了六位助理老师,于一九九四年元旦在三个狱区同时开办了四个课程。

总计约有三百位犯人参加了一月的课程,这消息被全国服务网发觉而发表在印度各大报纸,国际媒体亦有报导。贝蒂女士公开表示:她一直在找寻一种改变犯人习性的方法,现在她找到了内观这个方法。私底下贝蒂女士对阮辛说,她希望监狱的犯人都能领受这个修行的好处,但是依进行的速度恐怕要费时数年。她建议开一个千人课程。阮辛想起葛印卡的老师,缅甸仰光的乌巴庆大师的预言。一九六九年葛印卡老师首次到印度指导内观时,规模都很小,第一次课程只有十四人参加。约一年后,口碑迅速相传,申请修习内观的人数才逐渐增加。后来消息传回缅甸乌巴庆老师那儿,说葛印卡开了个一百人的课程(在当时是相当惊人的数目),乌巴庆大师宣布:「有一天葛印卡会指导一千人!」。阮辛忆起这个预言,想到或许在提哈监狱内,这个预言真的会实现。

千人课程

贝蒂女士着手进行筹组场地,以容纳上千犯人、葛印卡夫妇及一大团的助理老师上课。这要有一个极大的法堂,供每日集体静坐及晚间开示之用。在第四狱区有两栋快完工的建筑物,还有几个较集中的监房,这地方就被选中为上课场所。在一些技术犯人的协助下,政府的公共工程部赶工完成了新建筑。狱中弥漫着积极、合作的精神,囚犯们挖掘下水道、放置管线、清除野草、并夷平大片土地,协力竖起一顶巨大的帐蓬。要将一千个犯人集中在帐蓬内,而没有森严的戒备,这在安全上是高风险的任务。

四月四日晚上,一千零三位男性学员聚集在第四狱区的帐蓬内,接受葛印卡老师的开课指导。同时间,在第一狱区也举办女性犯人的首次内观课程,有四十九位女犯人参加,由两位女性助理老师指导。男众课程有十三位男性助理老师,每人指导七十五至一百人。另外有些来自狱外,受过训练的工作人员及约六十位的「旧生」犯人当法工。

在提哈的犯人,有百分之九十是「候审者」,百分之十是已宣判的犯人。四月这次课程的学员大多是候审者,被控的罪行有贩毒、抢劫、谋杀、恐怖行动、强奸等不一而足。他们的宗教背景各异,有印度教、回教、锡克教、基督教、和佛教。其中三分之一以上的犯人是文盲。

男众课程中,有二十位外籍学员,女众课程有八位。国籍包括德国、西班牙、法国、意大利、斯里兰卡、阿富汗、南非、奈及利亚、索马里、坦桑尼亚、塞内加尔、加拿大和澳洲。

课程第一天凌晨,暴风雨突然降临;在那个季节这是相当不寻常的。强风骤雨吹垮了帐篷,所有的地毯和坐垫全部泡水。清晨三点半,助理老师们召开紧急会议,设法挽救面临全盘瓦解的课程。法堂已经惨不忍赌,而强风仍然持续着。但葛印卡老师及夫人巡视现场后,建议继续上课,且说一切都会没事。

典狱长密那先生抵达后,同意使用狱中的公共广播系统,播放静坐的指示及唱诵至各监房,所有助理老师也到牢房静坐并指导学员。早餐后天气放晴,大规模的抢救工作开始,一大队未上课的犯人展开恢复法堂的艰困任务。他们把一千多个坐垫搬出来晒干,缝补大量撕裂的篷布,重新架上吊扇和电线,并擦干各处的积水。在晚上七点前,帐篷已经修复,学员们集合在此聆听葛印卡老师的第一天开示,初次的主要障碍总算成功的克服了。

在这种克难而过度拥挤的情况下,要顺利完成这人数众多的课程仍有许多其它的困难。虽有各种不便,但课程的进行堪称顺利。而最后一天的课程结束,显示了殊胜的成就。狱中超过百分之十的人刚完成了内观课程,这其中有许多人是不可能在其它状况下接触到这种教导的。

葛印卡老师指导内观近二十五年来,这是最大的一次课程。他每天晚上用印度语开示,并花三十至四十五分钟回答学生的问题。一家泛亚地区的有线电视公司(ZeeTV)将开示录像下来,并在电视上播放。这次课程,为第一座狱中的永久内观中心铺了路。在四月十五日的最后一次静坐之后,为数约一千一百人的学员、狱卒及来宾都留下来参加第四狱区内新中心的落成典礼,葛印卡老师将之取名为「法的提哈」。不出三周,新中心开始每月举办两次十日课程,招收四所狱区的学员。

内观现在已被视为感化犯人的有效方法。在提哈的一月份课程成功之后,内政部长召集全印度的狱政总监开会采纳提案,要将内观的感化方法推广到全国所有的监狱。

在课程进行中,曾有记者问葛印卡老师:为什么内观对犯人有益?他回答:「内观对每一个人都有好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内心恶习的囚犯。修习内观可以使我们脱离这个束缚,内观是一种工具,可以帮助所有受苦的人,不论是与家人分离而身陷囹圄的人,或是没有触法的人。」他并且说:「提哈的故事传播了希望的讯息,可以让全世界都受惠。」

-- 本文结束 --


进二十、出二十、二十个坚强的人

2002年正月三十一日

我真有幸,得以跟另外两名男众旧生,在最近的内观十日课程当法工,这课程是在阿拉巴马州戒备最森严的 Donaldson 监狱进行,这是我这一生中所遇到最感人和最令人鼓舞的事件之一。对这二十位学员和相关的每一个人来说,它肯定是一项挑战,但是当课程结束时,有一个囚犯说:「进来二十、出去二十、二十个坚强的人!」

在阿拉巴马州犯人改造部门内,Donaldson 监狱排在最末端,去年夏季的新闻布告说它资金不足,员工缺少,以及过度拥挤,而十日内观课程却能在这样的设备下、一个圣经不受欢迎的地方举办,本身就叫人吃惊。Donaldson 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专门收留擅以制造麻烦的囚犯。在课程尚未开始前,有一个保安措施演示文稿,指导我们若被挟持为人质时,该如何应对。在留宿期间,我们再三被提醒:「时时紧记你身在何处,他们是好人,不过他们可能杀掉你。」这可不是一个愉快的想法,不过我们却在静坐的天堂中,天真地感到安全。有时这种两极化的境况几乎像是超现实的。我们三人,身锁在这地狱之中,协助把崇高正法的教导带给这些深深受苦和极需正法的人们。我们有时会嘲笑这个讽刺的境况,不过我们也很清楚地觉知它的严肃性。

我们也知道,这也许是破天荒头一遭,「自由人」进入一个戒备森严的监狱中,并且和囚犯相处了一段这么长的时间,允许课程进行的狱官作出了令人赞赏和果敢的决定。我们的寝室是在警卫塔里,它位于健身房正上方,课程即在健身房里进行。我们就睡在铺有钢筋水泥地上的垫褥上。警卫塔里有个无遮闭的厕所和一个洗脸盆,这虽然提供了我们基本所需,却少有隐私。每天晚上,狱警或警卫把我们锁住,以便把我们和囚犯学员隔开。

第一天下午,两点半至三点半集体静坐之间,当例行性的清点人头时,狱警的无线电响起了一通报告:「西部健身房报到,人数是二十,全部都在静坐中。」你可以想象在这样恶劣的监狱环境中,它所引起的猜测和好奇。我们也得知有人在打赌到底有多少位能完成这艰苦的十日课程。很少人能预测到:「进来二十、出去二十、二十个坚强的人。」在我们眼中,我们的学员根本不是囚犯。不仅对我们,对狱警们和监狱当局来说,他们是一项鼓舞,狱警们尤其对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惊愕不已。日复一日,他们对囚犯们的尊敬和钦佩,越发提升,很快地,他们成了保护性的同盟。有几回,其它囚犯和狱警因为侵犯到学员们神圣静默的气氛,而被狱警责备,他们也对我们所提供给学员们的美味素食感到兴趣,这所监狱是不提供牛奶、面包、新鲜蔬菜或水果,而早餐时间是在凌晨二点至三点。最初迹相显示这课程的效益是在当狱警们开始自己亲手拿食物,并与囚犯同桌用餐,在这敌意浓浓的环境里,这是前所未闻的事。当天气转凉时,狱警们忙着找纸皮堵着学员们床边的一个通风孔,无疑地,这些魁梧大汉曾对这些囚犯动武,可是现在却以如此为他们着想的感人态度在服务他们。我们永远无法得知,这课程所产生的其它效益还会透过何种方式呈现,像涟漪般的散播在这机构里。

当课程渐渐地进入状况时,所产生强大和正面的波动变得真实而有力量。我们的学员都勇敢地面对自身的魔障,每天十至十二小时,内观引导这些认真的禅修者到心的潜意识深处,这儿隐藏着他们内在的痛苦,你应该想象得到这些人是如何艰难地面对他们过去和现在的痛苦。有位学员是我们非常关怀的,可是却不肯定他能否继续下去,很明显地他是「关闭」的。他的脸部绷得很紧,面无表情。他的肢体语言粗暴,像一只被关在囚笼里的动物;我们鼓励他,希望赢得他的信心,可是无数次的努力都被他以模糊不清的咕哝所回绝,这样持续了好几天,最后,像经常所发生的,突破降临了:一个微笑,这证明他正在心的深层用功,以及改变坐姿,我们对他的进展感到安慰和欣悦。当禁语解除后,这位学员公开讲述他那烦恼和暴力的过去,这意义重大的一步扭转了纠缠着他许多年的痛苦。

在这深入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会产生心里风暴,而学员们和风暴斗争所付出的努力是令人惊讶的,有些狱警称内观为心理训练营,有些则比喻内观为心灵排毒。完成一个十日课程并不是一件小功绩,即使面对巨大的困难,部分原因是设备不足,只有一个花洒,两个洗手间和一个洗脸盆,学员们仍然很有毅力和勇气地坚持下去。很显然的,痛苦是他们生命中一个沉默及如影随形的同伴,而他们对痛苦的觉知无疑是个强大的推动力。有时我们力劝他们放松,别过度用功。其中一位看来不可能完成课程的学员,已经在狱中服刑了三十五年中的三十一年,而且曾在暴力的一生中承受无数次的刺杀和殴打。但他却适应了静坐。即使是在休息时间,你可以看见他在临时的禅堂里静坐,时时刻刻观察内在生起的实相。在课程进行至一半时,他咧开那无牙的口笑了,并且说:「如果静坐得越来越好,我将受不住了。」

最后,当毕业典礼到来时(只在监狱课程举行),我们有点担忧这些学员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这时他们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十分快乐和兴奋。这班人向来对失败的黯然比成功的喜悦要来的熟悉。我们关心的是,在兴奋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因过度欢喜而举止不当,但学员们再一次过关斩将,每一位学员站起身来,以由衷的尊敬和感恩之心,娓娓地说出自己的经历。学员之中有三位是不同派系的回教导师和两位虔诚的浸信会教徒和福音教徒,他们都道出了内观如何帮助他们对自己的宗教有更深入和更有意义的认识。有个学员泪流满面地转向我们,在课程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苦苦挣扎,深怕有一天会被自身的愤怒制服而再次入狱,虽然他说话不多,不过他对过去所作所为的懊悔、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对这正法教导的感激,却是非常的感人。

一如 ehi-passiko(亲自来试试看),它在「自由的世界」里有效,在监狱的环境中也一样有效。当这些学员(现在是旧生了)回到监狱后,关于这个转变的经验很快的传开来,结果至今已有二十四位囚犯报名参加下一期的课程。监狱当局表明他们并没有作任何宣布或者诱劝任何人报名参加;狱警和典狱官也都表示有意参加课程。

Donaldson 当局继续支持这些人的努力,每天两次学员们可以到一个特定的房里参加集体静坐,每个星期天早上五点半,当监狱还十分安静时,他们可以持续静坐三个小时。

在五月十六日,第二期课程结束时,葛印卡老师将到狱中和两期的学员们一起静坐,并且和 Donaldson 的员工、囚犯以及改造部门的官员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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