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屈得迦”与“屈得迦部”(“小”与“小部”)
巴利语系佛教典籍中的经藏共有五部,其中最后一部(第五部)是小部。虽然这部名曰“小部”,但却是五部之中最大的一部。按照保留在巴利文注疏中的上座部传统说法,小部共包括十五部经,名为“小卷”(Khuddakavatthuuni),有时也称作“小集”“(Khuddakagantha)。“屈得迦”(Khuddaka)这个词是由Khudda加上词缀ka合成来的,词根和词缀两部分指同一意思,即“小”或“中等”。但khuddaka有更宽泛的含义,在巴利经典中出现的这个词的含义有“小”、“非重要”、“年轻”、“卑下”,但没有一个义项完全吻合“KhuddakaNikaaya”(小部)一词中“Khuddaka”的含义。
小部经文由巴利圣典会译为英语,采用的题目是“小集”(MinorAnthologies)。其实,Khuddaka在这里并非一定得译为“小”。假如它意指“小”的话,它的意义准确性就出现了问题。因为“屈得迦部”含有篇幅较长的经文,如:《本生》、《无碍解》、《释义》和《譬喻》。小部既包含大经,也包含小经。有些经,如:《小颂》、《饿鬼事》、《天宫事》、《所行藏》和《佛种姓》就是小经,它们的篇幅较短小。假如“屈得迦”意指“非重要”,它的意义准确性还是有问题。因为小部含有巴利经典中重要的经文,如《经集》、《法句》、《自说》、《如是语》、《长老偈》、《长老尼偈》,这些不能说不是重要文献。它们的重要性在于它们富含佛陀的哲理性教义。说到佛陀的教义,小部就总体而言,与前四部相比不那么重要,在这个意义上把Khudddaka译为“小”是适宜的。
渥德尔观察到“四阿含之外还有一些经,所有部派均认为不如四阿含重要。或许是因为这些是佛弟子所作而非佛说,或许是因为这些经的真实性受到怀疑,这些经被收入‘小传承’”。至于说到小部的性质,渥德尔可能是对的;但小部不能仅被看作是代表小传承的,事实上,它属于大传承的组成部分。
“屈得迦”这个词也被译为“杂”(miscellaneous)。这里需注意的是与“混杂”相对应的巴利语词是“pakinnaka”。虽然“杂”这个词也说明小部的性质,但它不能被认作是“屈得迦”的意译,另一巴利语词“Samyutta”也有“杂”的意思,因而经藏相应部也经常译为“杂阿含”。
“屈得迦”的梵文对应词是“Ksudraka”。在梵文经典中的这些词:Ksudrakaagama(小阿含)和Ksudrakapitaka(杂藏)经常用来指小部。
《佛教百科全书》上说:南传的“小部”(KhuddakaNikaaya)一词可能源于“小颂”(Khuddakapaatha),因为它是小部的第一经。然而,有多种理由说明这个结论是不正确的。正如本书在后边章节将要论述的,《小颂》事实上并不是小部的第一经,只是觉音把它排列为第一经。《小颂》出现较晚是毫无疑问的,而“小部”一称要比《小颂》出现的早。北传根本就不知道有一部叫《小颂》的经存在,可北传却有“小阿含”或“杂藏”的说法。北传的这些提法或多或少与巴利小部相对应。
无论如何,“小部”一语的来源还是莫衷一是。我们可能提出的唯一假设是:“小部”一名得之于这样的事实,它是一部短小经文的纂集——短小是与前四部相比较而言。这让我们想起现收在小部的那些长篇经文,如:《释义》、《譬喻》、《无碍解道》。这该如何解释呢?想必这些经在小部得名时还鲜为人知。因而小部原本的意义就是“短经集”,它收编的是那些未能收入佛藏其它部分的文献。对于现在的小部,有人试图从它与长部、中部的关联上来分析“屈得迦部”的含义,诚然,这种分析似乎是值得称道的,然而却与弄清“屈得迦”的含义不相干。
根据觉音的《小颂》注《真谛光明》说,小部是众多佛法单元的汇集,由于这些单元(经文)很短小,所以采用了“小部”一名。
“小部”的中文对应词是“杂藏”,这个词用来表示“小阿含”(Ksudrakaagama)和“小藏”(Ksudrakapitaka)两者。一本古代无名氏的中文著作曾解释过“杂藏”的含义,这部书就是《三藏与杂藏的集成关系》。书中说:杂藏各经在事件和思想上各异,因而用“杂藏”一称;经中讲述的是佛陀、罗汉、天神、梵天和外道的前世因缘,所以用“杂藏”一名;经中用大量诗偈详细阐释了十二因缘和界处,所以用“杂藏”一名;经中叙说了菩萨在无数的三世轮回中出生、悟道、发愿的过程和因缘,所以用“杂藏”一名。另一本中文书《分别功德论》(fenpickongtolouen)也同样给“杂藏”下了定义,它说杂藏不是一个人所说法,它包括了佛所说法、佛弟子所说法和歌颂天神的诗偈;杂藏也论及了菩萨在无数的三世中出生、成道的条件;它在思想和表达形式上比三藏更丰富、更多样;因而名之曰“杂藏”。所有这些说法虽然较晚近,但却阐明了巴利小部的性质与主要特点。
二、小部经文与九分教的关系
从早期经藏和律藏经文中查询关于九分教的资料,表明在这些早期资料中没有给出分支的具体数字,这一点很重要。在经藏前四部和律藏中没有解释何为九分佛说或九分教,正如温特尼茨指出的:“这种分类没提到一部完整的经或书,它只是各种类型的佛经按照其形式和内容进行的分类。”九种分类所使用术语只是意指当时佛教徒所知的固定的文学形式。达特指出:“应记住,把佛教典籍分为九部分的分类法并不代表佛教文献的九个不同部分,而是古代佛教徒所收集的经文的九种文体。在一部经中可能有几部分,分别叫作:契经、重颂、孤起颂、自说、记说、希有法或本生。(这是九分教的术语)而作为经典的《自说》、《如是语》和《本生》的经文是在九分教通行很久之后才形成的。”
所以显而易见,按照这些术语的本义,自说分、如是语分、本生分并不像觉音认为的那样等同于《自说经》、《如是语经》、《本生经》,而是代表感兴诗偈、如是所说和本生故事等这些在经部和律部中常见的形式。
显然,觉音和他的弟子们错误地理解了九分教。贾亚维科拉马说:“如来自己的言教也印证了九分教的存在,然而到觉音开始记录上座部传统的传注的时候,早期九分教的真正重要意义似乎已经失去了。觉音曾竭力把佛陀的教导,即包括五部分的律藏、经藏前四部、包括十五部经的小部、包括七论的论藏,统通纳入九分教。”《指导论注》和《心义灯》的作者对这件事进行了详细的探讨,并提出了一些有用的见解,但他们的意图和觉音的基本一致,他们全都试图用他们已知的经典来确定用于各分支的名称的含义,这些名称是:契经、重颂、记说、孤起颂、自说、如是语、本生、希有法和有明。然而,当佛陀在公元前六世纪提到九分教的时候,叫这些名字的经文毫无疑问是不存在的。觉音和他的弟子们把九分教的名称和叫同一名称的经文混为一谈,作出错误的推论,究其原因就是由于有些小部的经文用了一些九分教分支的名称。
假如我们考虑到这样的事实,即觉音和他的弟子们是根据更早期的资料来撰写传和注疏的,那么,对九分教的错误的义释就要追溯到更早的时期了。事实上,大乘佛教的传注者也试图按十二分支来给佛典分类。由此我们有理由推断:在历史上有那么一段时期,用分支的名称来表示佛典的各个部分,显然还编排了一些典籍作为各分支的范例,而这样编排的典籍就保留在小部里。
“九分教”和“九分佛说”是在小部中首次给以解释的,这更进一步证实了我们的上述推论。在《譬喻经》里,我们读到这样一句话:“‘九分佛说’在这里就象是‘讨论法的地方’”。《释义》里说:“经典的教导有多少呢?要这样记住它们:契经、重颂、记说、孤起颂、自说、如是语、本生、希有法、有明,这是佛的经典。”觉音似乎是在这个基础上分析九分教的,他的分析似乎是以经典自身为依据的。
这里有两点至关重要,必须提出:第一,觉音和他的弟子们在解释“九”时,总是从小部中找出事例,觉音自己的解释中有八处提到小部经名。与此相反,除了一次提到相应部外,其它部都未提及。第二,“九分教”含义的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它意指“法”本身。在《蛇喻经》中,佛陀说:“比丘们!有些人研究佛法:契经、重颂、记说、孤起颂、自说、如是语、本生、希有法、有明……”。第二阶段,它用来表示文章的体裁。那些与分支名称同名的经文就是在这个阶段编定的。第三阶段,它代表所有佛说——含有五部分的律藏、经藏四部、含有十五部经的小部和七部论组成的论藏。
上座部之外的佛教部派使用十二分教而不用九分教,增加的三个分支是因缘、譬喻、释义。整个十二分教是:契经、重颂、记说、偈颂、自说、因缘、如是语、本生、方广、希有法、譬喻、释义。在巴利经典中根本未提到十二分教,但这并不意味着上座部的僧人们不知道十二分教。不管他们接受与否,十二分教对于小部经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
在汉译本法藏部律中含有法藏部〈小藏〉的七部经(小藏共有十二部经),这七部经就与十二分教的前七分有关。这进一部证明了我们的推论,小部是在九分教和十二分教的基础上形成的。换句话说,小部一些经的形成是试图编撰一些经文作为各分支范例的产物。
在这样的背景下推想《自说经》、《如是语经》、《本生经》与九分教的第五、第六、第七分有关是合理的。这里不必赘述三部经的内容,就足可以说不应把现在所见的这三部经的内容认作是完备的。它们似乎是试图收集散见于所有经部中的相关段落的结果,但是还有很多篇章该收而未收。在最早的经文中发现这些未收入部分就说明,这三部经的编辑不是为收编所有相似的篇章,而是要提供隶属于各分支的范例。如果我们的推想是正确的,小部中的《譬喻经》就和十二分教的第十一分有关。
现在就让我们尝试辨认一下小部中的其它经和九分教、十二分教的哪些分有关。第一分——契经使我们把它和小部中《经集》联系起来,从它的名称就能推想出它和第一分有关。如果分析经名的含义,那就是指前四部经及其它经的总汇。换句话说,长部、中部、相应部、增支部也可说是“经集”。那么为什么独独这本经叫作《经集》呢?经集就是契经的范例,由于要努力收集分散在早期经部中一些经和收集一些未入经典的独特的部分,如“义品”和“彼岸品”,这样就形成了《经集》。那些被认为是佛陀最早期的言教就收在《经集》里。在《大菩提树史》中,《经集》排在第一位。在经传中特别提到《经集》里一些言教作为契经分的释例,而前四部经却没有被经传作为例子用来解释契经分。综上所述,可以说《经集》极可能与第一分——契经有关。
从巴利经传的解释判断,重颂似是表示颂与文相间的篇章的。传注中以相应部的有偈品为例来说明重颂。小部的《释义》包含“义品”和“彼岸品”、“蛇喻经”和散文注释,这些部分都和重颂有关。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本古老的传注后来收入了经典。另外,还可以说,《释义》也和记说分有关,因为它是一部分更古老的佛教文献的分析评传。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虽然《释义》应归属于重颂或记说还不十分明确,但它和九分教的关系是不能否认的。
《无碍解道》似是为记说分编辑的范例。虽然觉音在解释记说分时没有提到《无碍解道》,但《心义灯》——《毗奈耶》疏说:根据《无碍解道》三品的权威性,它应归属于记说分。
小部经《法句》、《长老偈》、《长老尼偈》、《天宫事》、《饿鬼事》可以划归在重颂分。在经传中已把前三部隶属于这一分。诗歌的地位在印度古典文献中是十分突出的,几乎所有的吠陀文献都用诗歌写成。早期的佛教典籍亦是如此,我们发现大量的佛陀言教都是采用的诗歌形式。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时期,这种形式是十分有助于记忆和把教义口口相传的。佛陀不仅用诗歌形式传教,而且也赞赏重颂(偈颂)这种文学形式。因此编纂不只一本经典作为重颂的范例就不足为奇了。现存《法句》、《长老偈》、《长老尼偈》中的绝大部分诗偈在未收入这些经之前是分散在各个经部和其它文献之中的。至于说到《天宫事》、《饿鬼事》,可以证明它们不是取材于很古老的文献,而且肯定是较晚才编辑成书的。由此能够推论为什么在十二分教里把它们划分在释义分了,因为它们是指导人们如何修功德止恶业的。有些人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天宫事》、《饿鬼事》可以划在譬喻分,即九分教的第八分或十二分教的第十分,因为它们叙述的是天宫和地狱的事情,而这些是超自然的、神奇的。
巴尔诺夫在分析十二分教的因缘分时,认为这一分包括那些述说前事因缘的专题论文,如释迦牟尼如何成佛等。释迦成佛的缘由是波罗蜜多完满,于是,这些论文就叙说佛陀如何完满波罗蜜多,这就是因缘。他进一步指出根本没有佛经属于这一分。如果巴尔诺夫是正确的,那么小部中的《佛种姓》应该属于因缘分,因为《佛种姓》的主题就是佛陀如何圆满波罗蜜多。关于巴尔诺夫的解释,达特注意到:“在大乘文献和在《大事》中,因缘表示导言或介绍性的叙述的意思,这个导言有时包含一些提示,提示在正文中所论述的主题。还叙说佛陀在宣示《般若波罗蜜多经》之前的准备,如:入定三昧、放出宝光、现出莲花佛等,这叫作因缘。按藏文译本《大宝积经》,说明每一部经的传示地点是为因缘。鉴于这个词的上述用法,可以说这一分包括那些叙说大事因缘的专题论文。”达特的解释似乎太偏重这个词文字上的意义,作为一个分支,它的意义显然不只于此。达特的解释并不妨碍我们把《佛种姓》划分在因缘分。仅从文学意义上讲,《佛种姓》的第一章之于其后的章节来说,和《大事》的前言完全一样,是因缘。同样,前二十四个故事对于最后一个故事——“乔达摩佛传”来说,是因缘。如果《所行藏传》的作者是正确的,那么整个《佛种姓》按达特的观点都是《所行藏》的因缘。
最后一部《所行藏》应放在本生分或譬喻分。如果考虑到它的内容,它应放在本生分,因为它是用韵体讲述本生故事。除了少数例外,几乎所有《所行藏》的故事都和《本生经》的故事相附合,还有三个和见于经部的本生类故事一致。它确实是一部韵体本生的小集。然而,正如后边要叙述的,这部经本身和它的传注表明这部经还有另一名称——《佛譬喻经》。我们不知道《所行藏》和《佛譬喻经》这两个经名孰前孰后,如果《佛譬喻经》在前,则它应属于譬喻分。
三、小部经文与声闻的关系
佛陀和经藏前四部的关系是十分明确的。前四部中的所有教导不管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表达,都出自佛陀本人,并表现了佛陀本人的人格力量。
佛陀在世时,他自己在各处的演讲中多次提到声闻弟子们在宣讲教义时所表现的才能和善巧。佛陀本人鼓励他的弟子弘法。当佛陀听到舍利弗宣讲佛法时,就称赞他说:“善哉!舍利弗讲得好!”一次,僧人们告诉佛陀大迦旃延如何向他们解释法,佛陀说:“有学问的比丘啊,大迦旃延;有大智慧啊,大迦旃延。假如你们——众比丘,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会像大迦旃延那样解释的。的确,这是教义的准确的意思,你们当如是理解。”同样,一位女传注家——达摩亭娜,也受到佛陀的赞扬。在佛陀的八十大弟子中,有一大批伟大的弘法家和注释家。佛陀激赏阿难记忆佛法的能力,称赞阿难、舍利弗、目犍连弘法才能的话随处可见。在中部《有学经》中,佛陀让阿难接续宣讲他自己正在宣示的法。这时佛陀说:“阿难,你想些初学者的法门,宣示给迦毗罗卫的释迦族吧。我的背痛,要伸伸腰。”在长部的《结集经》中,也有同样的场合,佛陀对舍利弗说:“舍利弗,僧团已断离昏眠,你来讲法吧。我的背痛,要轻松一下。”在增支部中也提到这样的场合,佛陀指示舍利弗讲法,向一些说法师解释教义。经传中说,声闻弟子们应讲的教义提纲或说论母是由佛陀亲自确定的。由于佛陀的鼓励,弟子们经常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分析宣讲法义。一些声闻弟子所说法至今仍保留在经部之中。
声闻弟子们享有佛陀赋予的这种“独立自主”,甚至在佛陀入灭之后亦是如此。以至于到后来的年代里,他们发展到编纂更扩展的经集,并把它们归于佛说。在这样做时,他们似乎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主题,有时甚至不曾考虑他们的论题符合不符合当初的佛陀教导。他们的这种努力受到当时社会和经济条件的制约,他们收集的不仅有论法的专题文章,还有诗偈、传说、故事和神话,同时把社会熟知的民间信仰嵌入了他们的编撰,渐渐地,所有的编纂都打上了“出自佛说”的印记,于是这些编撰就能轻易地进入了经典。出自声闻的小部经文也是以这样的方式产生的。
佛陀在前四经部的位置在小部中转给了声闻,佛陀的个性特征在小部中减弱了,因为声闻的位置上升了。大部分小部经文出自声闻而非佛说,然而经典的至尊地位也使他们的言论具有了权威性,不管这些言论是否真的具有权威性。小部中除了这些声闻的言教之外,还有一些经,如整篇的《天宫事》、《饿鬼事》、《长老偈》、《长老尼偈》、《释义》、《无碍解道》和《譬喻经》都出于其他男女弟子们。我们该不会忘记长途跋涉到印度朝圣取经的玄奘吧,他提到了小部,说它是声闻藏“第五阿含”。
四、小部经文的表现形式
最后,还要注意小部经文的行文方式。诗歌和故事是小部经的主要表现形式,“它们是佛教弘法的主要载体,是大众佛教的最好证明。”(摘自《宗教与伦理学百科全书》——译者注)
在其它的经典中,诗歌和故事是次要的表现方式。整个论藏都是用散文写成的;在律藏的经分别和犍度中,韵文也很少见;经藏前四经部也主要使用散文。虽然在经藏前四部中也偶见诗歌形式的韵文,然而诗歌讨论的话题往往还要用散文再述说一遍。再者,这些早期经文中的韵文并不仅仅是诗歌,不仅仅为文词的华美,而总是涉及教义和哲理。在早期典籍中使用的诗句都遵循着《法句》经里所说的原则:“千言无义不如一词有义,闻之则安;千诗无义不如一首寓意,闻之则安;纵吟百首无义,不如颂一句在理,闻之则安。”
故事体在前四经部中亦非重要部分,利用遗闻轶事只是为了展开言教中的主旨。佛陀指责那些关于国王和盗贼的故事和描写性欲的传闻,他的教导是抓住主旨不拘于文字。
和前四经部相反,小部则大多用诗偈写成。其中《小颂》、《法句》、《天宫事》、《饿鬼事》、《长老偈》、《长老尼偈》、《本生》、《譬喻》、《佛种姓》和《所行藏》完全用韵文编就,其中一篇散文也没有。《经集》间或夹杂少量散文,其绝大部分都是诗偈。《自说》和《如是语》虽包含大段的散文,但其核心是诗文,散文的编撰只是为诗句作说明。《释义》也是一样,说明性的文字用散文,其作用是为从《八支经》、《到彼岸品》、《犀角经》摘出的诗句作注释。小部中唯一的用散文写成的经就是《无碍解道》,其中包含的诗偈不足一百首。
总而言之,小部是那些独立诗篇和弘法诗偈的纂集,而经藏前四部是弘法记叙文的纂集。换句话说,长部、中部、相应部、增支部是散文部,小部是诗偈部。
那些独立成篇的诗体的神话、故事、轶闻和传说构成了大部分小部经文的主题和主体。《本生经》的主体就由五百四十七个本生故事构成。《所行藏》收集了三十五个本生故事。《长老偈》、《长老尼偈》、《譬喻经》也是故事类,说的是一些男女弟子们的个人经历。《佛种姓》叙述了二十五位佛陀的历史。《天宫事》、《饿鬼事》收入了天神和饿鬼的传说。其它小部经文也不乏轶闻和传说类的故事。
前四经部的诗偈和故事都是佛说,而小部经则出自声闻。这些诗偈和故事似为后世佛徒所作,没有涉及任何基本教义。以《天宫事》、《饿鬼事》、《譬喻经》、《佛种姓》为例,它们只是诗歌和文学作品。《长老偈》、《长老尼偈》的诗偈也大多归于这一类。像后来的史诗和诗歌一样,小部叙述的是少女、城市、园林、天宫和天神等。
由于经藏前四部是佛所说法,而小部是声闻撰作和编集的诗歌和故事,因此小部区别于前四部的主要特点,是它经文的字里行间回响着佛弟子们的声音。
在相应部和增支部中有一部经值得注意,经中关于小部性质的一段话很重要。一次,佛陀如此预言:“比丘们,在将来的漫漫长路上,当如来所说的法,深邃、具有深意、出世解空的法在讲诵的时候,会有一些比丘,他们不听、不闻、不解或不信这些是应该理解和掌握的;而当那些诗人的说法,纯粹的诗、华丽词句在讽诵时,当那些弟子们不着边际的话在讲诵时,他们却听、闻、解、信,认为这些是应该理解和掌握的。”
大部分小部经文可以说是“诗人的说法”、“纯粹的诗”、“华丽词句”,是“弟子们的说法”。它们不着法际,因为它们不深邃、没有深意、不出世、不解空。“我们因此可以相信那些更诗化、更文学化的文本是一点一点,艰难地进入经典的。这可能是一种解释,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既有大量远古故事又包含晚近事情的文献却大都收集在一部之中,为什么它在相当晚才可能进入权威性的典籍。”温特尼茨也概括说这些诗体文本并不是一开始就被认可的,它们被视为圣典曾引起了争议,只是在后来它们才集成一部,名为小部。
在《经集》中,我们读到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时期,佛陀住在摩揭陀国南山一个婆罗门聚居的村子,叫爱克那拉。正值耕种的季节,婆罗门巴罗得婆佳的五百张犁都上了轭套在耕作。早上,佛陀披上袈裟,托钵外出,来到巴罗得婆佳耕作的地方。其时,巴罗得婆佳正在分发食物,佛陀走上前去,站在一旁。巴罗得婆佳看见佛陀站在那里化缘,就和佛陀讨论起来,他们的谈话都用诗句。讨论完毕,巴罗得婆佳用金碗盛满乳糜奉献给佛陀说:“请世尊食用乳糜。世尊确是位耕者,世尊乔达摩耕作的土地结出的是不朽之果。”这时佛陀对婆罗门如是说:“由吟诗获得的食物,我是不吃的。婆罗门啊!认为那样作正确的就不是正法。佛陀拒绝吟诗而获,只要佛法存在,这就是一条行为轨则。”
佛陀拒绝了由吟诵诗偈而获的乳糜,可后世的弟子们却编写了那么多诗篇放入经藏小部,可能其目的之一是激励信众供给僧团食物和其它舒适生活所需。瑞思·戴维斯在他的《美国讲座》中指出:“在一段不太确定的时期,可能是乔达摩入灭后几世纪,出现了另一种分类,把全部典籍分为三藏。藏的字面意义是‘篮子’,我想是传承的主体。第一是律藏;第二是经藏,由四部经集组成。第三藏包括第五部经集和七本散文著作,合在一起叫作论藏。”在他的另一本著作《佛教》里,瑞思·戴维斯说:有一个部派把小部归入了论藏,然而他本人把小部划入经藏。这似乎说明,瑞思·戴维斯在后期改变了他先前的意见而持小部归经藏之说。奇怪的是他的著作《爱尔兰讲座》和《佛教》被多次重印,却未作全面修正,因此不能完全代表作者后来的观点。
无论是南传还是北传,都从未说过小部应划分在论藏里。就我们所知,在众多的佛教部派之中,不管是大乘还是小乘,没有一个部派曾持这样的观点:小部应附加在论藏里。只有长部注《吉祥光》说长部诵师持这样的观点,认为“小卷”(含有现在小部中一些经典)被参加结集的上座长老们划归于论藏,然而长部师的意见在全部巴利注释文献中只出现过一次,乃至其余的注释家忽略他们的观点,直接了当地说小部属于经藏。还有一些注释走到另一极端,说论藏应归于小部,构成经藏的第五部分。长部师是一批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诵长部的专门家,他们属于上座部,然而他们的意见既没有被上座部佛教国家,也没有被其它小乘国家予以重视,小部或说小卷在这些国家的经典都归属了经藏的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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